這天,我回到了國教與主教見面,他的背影跟以前一樣散發著迷人的風采。
「護希兒,我有一事托付予你。」
「我在聽。」
「上面有寫。」
主教遞給了我一張捲軸,我拉開了綁線後神識忽然震盪。主教給予的命令宛如聖旨,雖然有思考的餘地,我還是很動搖。
「不忍嗎?雖然可能太過殘酷,但是他已經決定要這樣贖罪。」
我猶豫了,對方是一位米卡爾的民族英雄,教皇要求他歸降吾國,而且要他放棄原本的信仰,改坄國教。如果順從,可以給予一個像樣的地位。對方要求教皇要放過剩餘存活的無辜人民,教皇不准再給予他一次選擇機會。
結果他只回一句話。
「我不會歸順於將怨氣加害在手無寸鐵人民的撒旦。」
並要求他願意以死代替希法尼昊犯下的錯誤贖罪,希望他赦免殘存的米卡爾餘民。但事實教皇毀約了,除了要賜予他一死之外,還要以國教的方式審判他,讓他死的毫無尊嚴,就連放過殘存人民的一事也是謊言。
「教皇指名我請一位優秀的祭司陪同他上台,並且洗滌它的罪惡。這機會可不是每人都有,我理想的人選目前只有你。親自送米卡爾英雄一程可是難得的榮幸,護希兒。」
我終於知道了父親為什麼違抗教皇,因為教皇真的是撒旦。那民族英雄說的沒錯,錯誤在於希法尼昊政權本身,而非全國的無辜人民。現在的國教,連希法尼昊都政權都不如。
我心開始顫抖,與其說親手洗滌米卡爾英雄的罪,不如說是汙辱他高尚的潔操。
「我願意。」
我第一次說了謊話,在主教的目光之下我無法拒絕,我害怕會跟父親一樣。
「對不起,護希兒。教宗親自指名你,教皇也毫不猶豫的准許了,抱歉……」
主教眼角溢出了懊悔的眼淚,因為他生前是我父親的前輩。我父親所追隨的理念就是主教他意志,但是主教深怕違逆教皇的後果,所以一直沒有表明想法,最後只有我爸發起革命反對教皇。父親違逆教皇一事教皇始終謹記在心,教皇在檯面上表明是教宗指名,事實上卻是他要報復我爸。
為了否定我爸的理念,教皇竟然連父親的遺志都不放過,要將這意志毀的體無完膚。
「主教,你沒錯。因為這是教皇的請求……」
才剛到來,教皇就選定明日一早受審,在大道公開制裁(處決)他。今晚,侍衛將我送到軟禁那民族英雄的房間。過程異常的沉重,侍衛也無奈地東看西看,就看不敢看我的表情。
敞開的大門似乎不存在美好,只有孤獨跟悔恨。
「抱歉。」
我在他面前跪下,然後磕頭。他似乎不知道我的用意是什麼,只是緩慢的開口。
「一個國家的領導者會關係未來,希法尼昊曾經犯下這種錯誤。果然,人始終會步入過往的後塵嗎?」
我抬起了頭,他說了段話後向我微笑。他早就已經視死如歸,無所遺憾,為什麼這種人一定要面臨這樣不公平的宿命?
「其實我一直知道教皇是怎樣的人,但是……」
「你們沒錯,你們只是想保護自己而已,我知道。」
說著,他看著我微笑。
我被他渲染了──為什麼面臨這種尷尬的處境他還是能夠笑的這樣自然?
「我好不甘心,為什麼我要死在那種人手上。」
堂堂的民族英雄,真正的男子漢,最後還是墮淚。人生的陸上如此漫長,我婉如被他同化,知道了他的所有辛酸,何況是死於異鄉,在實在太不風光了。
「你叫護希兒是吧。我有聽過你父親的事,他很偉大。」
我精神忽然一醒,米卡爾的英雄居然會知道我父親的事,實在令人訝異。
「請問……你認識他嗎?」
「只是略有耳聞而已,很多國家都知道他的名字。諷刺的是此國教皇那方,沒有幾人知道他的全名。」
「聽到你這樣說我很高興。」
「如果是你的話,我相信你的確是他的兒子。你的形象跟我想像中的那人差不多。」
「其實……我做不到父親所的事情。」
「已經夠了,如果教皇能有你的一半就好了。護希兒,你知道我的名字嗎?可以叫我一次名字嗎?」
我起身面對著他,親自面對著一國英雄呼喊他名字。這是我今生遇過最榮幸的大事,我引以為傲。
「馬德特萊殷,我為與你結識感到驕傲。」
他高興的哭了,喜極而泣,連我也不自覺的溢出淚珠。
「護希兒,我也為認識而感到榮耀。我想明天應該會死的比較甘心吧!謝謝你,沒想到敵國的人會記住我的名字……」
馬德特萊殷轉身看著牆壁,並且執筆開始書寫信紙,桌上的燭火還在閃爍,我等待著他寫完那封信紙。
「可以幫我將這封信轉回國嗎?即使沒送到也沒關係。」
「不,我願意,希望你能給我這機會。」
我走了過去,慎重的伸出雙手拿取,深怕這封信被弄髒,因為那是身為一個民族英雄最後的自白跟遺屬,不該再受到任何人的玷汙。我沒成為過英雄,但是我卻為身為父親的孩子驕傲,也為與他結識感到十分傲人。
「護希兒,如果沒辦法送到,就自己看吧。因為你是我最後一個朋友。」
「我會的……」
無奈讓我痛恨自己的無能,身為一個祭司卻什麼都做不到。無情的時間似乎在蹂躪著每個人,這段不會再遺忘的記憶,也成為了甜美的酸苦。後生都會像一把火烙在身上留著疤印。
「對不起,我唯一能做的竟然是替你送行,我好不甘心。」
「謝謝你聽我說話,但時候也到了。明天見吧。」
他沒在看我,因為淚流滿面的英雄始終也是一個單純的孩子,希望有人認同他、同情他、伴隨他,還有讚美他……
明日,英雄馬德特萊殷登上了釘檯,我與他互相凝視,觀眾一片寧靜。雖然不忍,我始終開始了儀式。
「罪者。在淨化污穢的身心回歸神之前──還有什麼話要說嗎?」
「我希望大家能記得我這個人,還有的名字‧馬德特萊殷!」
「我允諾了!」
視線交叉的煞那,世界似乎獲得了救贖。我相信這世界還有誰需要的我,也有人被我所需要。我伸出了右手掌,馬德特萊殷看到也堅定的與我臥掌,我們期望這次的贖罪能呼喚神蹟,也能開啟未來的新局。
兩名執刑人在旁邊看傻了眼,眼神很明顯的動搖,不知是否該下手。馬德特萊殷的精神連台上的觀眾都為之動容。
肅靜的觀眾有人陸續擊掌,教皇看到這情景當場嚇呆。觀眾的喝采代表尊敬他,每個人都重視他最後許諾的願望。
「馬德特萊殷!」
呼喊之中,世界看到了希望──直到教皇變臉心親自下令判死。
「為罪者處死!快行刑!」
兩位處刑人聽到雖然猶豫,還是提起了巨釘朝向心臟執刑。我與朋友‧馬德特萊殷的情誼並沒有畫下句點,我一定會做到他托付給我事情,至死不渝。
當晚我再次與主教會面,主角看到我後立刻走過向我跪下,我頓時反應不及,完全呆愣
「你做的很好。馬德特萊殷身為一個英雄,已經沒有任何遺憾。你還記得他臨終前的笑容吧。」
「嗯,我知道。」
「護希兒,我已經決定不再畏縮,我希望自己能像你父親一樣勇敢。雖然我無法完全像他一樣,但我要改變時局。我會盡力不被放逐的。」
看著主教誠切的容顏,我也跟著跪下。這次,我們是朝英雄‧馬德特萊殷致敬。



依菲爾德將雙眼放向天空,堅穩的神情毫無波動。她的人就像手中的銀雀,潔白無瑕,鋒利、冷靜、輕盈卻又果斷,帶有軍人與神職的色彩。她不是祭司,不拿短劍,她不是軍人,卻拿著長劍。
古教會是我的新家,以前我就像無家可歸的浪人,只能徘徊在第一聖殿,接受石製牢籠的監禁,綑綁自己的靈魂。直到今天,我心靈才得以找到短暫的自在。
「敬英雄,馬德特萊殷。」
那個方向朝向米卡爾,似乎在傳遞自己的祝福。
「我也是。」
探索人生價值的途中,每人都會經驗到故事與事故。馬德特萊殷的離世,究竟是哪個,無解,無人回答。
「伊薩特的偏執,以然腐朽,終有一日,必遭報復。」
教皇的結局只有自己能夠書寫,名為伊薩特的神子,無罪,卻有權替世人定罪。
「不要對抗他。」
「我不會對抗他,但天會對抗國教。」
國教──國聯的政治核心,同等於國聯最高政權,完全控制了人民、領土與主權,是真正的精神領導,宗教是為治國的手段。
我父親生前為國教所用,至今,我一樣走向了這條道路。
「對於莉兒,妳覺得怎麼樣?」
「心理創傷難以痊癒。」
心理的傷疤,深深地刻入腦海,隨時無刻都被喚醒。我還記得半夜夢到噩夢的艾兒,求助於記憶中的祭司,卻被短劍所迫害。
「妳能帶走莉兒嗎?」
「她跟著我,只會活在更深沉的黑暗。」
「替妳帶來麻煩了,抱歉。」
「你沒為我帶來麻煩,卻為自己帶來了麻煩。」
夢終究有夢醒的時候,當我們清醒之時,才曉得──美夢無法麻痺現實,噩夢無法逃避事實。
金色的夕陽,始終會引領黑暗的到來,它就像夜晚一樣,也會帶來晨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