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遷


天明,神殿內傳來了士兵遲來的腳響,同一時間內數百人日夜輪班站衛兵,生活非常的忙碌,上班就是要到神殿內外不停的巡邏,不然就是守衛重要據點,生活除了單調還是單調,非常的無趣。

安傑爾寢室的房門把被悄悄移開,屋內擺上了許多隻娃娃,雖然娃娃都是一些魔物跟幻想生物,但印象依舊意外的背離陽剛,具有濃厚的中性色彩。這種離異的景象,讓造訪的客人內心格外驚奇。

「請問,安傑爾大人在嗎?」

小女僕踏入了房間幾步,房內傳來一陣空蕩殘聲。她忽走忽停,不時又轉頭四處探望,看起來一副畏畏縮縮的模樣,光看姿態就是缺人欺負的樣子。

「有人在嗎?」她將手上的菜餚端上桌面,任務結束後再度東望西望:「沒有人在嗎?」

經過千呼萬喚後,房間的主人依然沒有現身。她坐上椅子上鬆懈了心緒,一直看著娃娃櫃不動,臉上載著滿滿的歡喜。櫃子上,可以看到超人氣魔物波尼跟亞蕾的手工娃娃,除此之外,還能看到一些罕見的有趣娃娃,如青鳥、翼狼。她在滿足之餘,還走到了波尼娃娃前面稍微摸了一下,似乎深怕將娃娃弄髒。

安傑爾今天很早起,早上起床就到神殿外欣賞優良環境,逛了一會後,來到了門旁全程不動聲色,因為他房間內忽然出現一個身高不到一百五十公分小女僕,容貌怎麼看都只有十四歲,這怪異畫面嚇到他了。普羅扉斯皇國規定,除國家體系之組織,不得雇用低齡女子、男子工作,低齡定義為十五歲以下,十六歲以上工作才算合法。由於神殿是與普羅扉斯皇宮同級的組織,除了神殿內部特別規條之外,其餘法規一率不適用。

安傑爾躲了起來,並且不停的在思考她玩波尼娃娃做什麼,假作思考後,他的結論是好奇心作祟。

對安傑爾來說,無緣無故的看到一位女孩在他房間,搞的他心思非常繁亂,畢竟他所接觸過的女性都是親人般的存在,因此完全不曉得該如何面對其餘異姓。

「咦,那是?」

小女僕回過頭看著帥氣非凡的翼狼,她在那娃娃身上好像看到了什麼,緊盯不放的眼光中似乎藏匿著相關記憶。忽然,她背後傳來了安傑爾的低沉聲音,打斷了她的精神集中,忽然進入了混亂狀態。

「那是傳言中的靈性聖獸,翼狼史萊德勞。」

她一回頭就看到男生站在她背後,突發狀況讓她緊張的失控,縱使安傑爾看起來是個氣態儼然的君子,依將她嚇壞了。

「對不起……對不起!」

女僕神情惶恐地衝出屋外,事情來的太過莫名,安傑爾還沒搞清楚狀況就被她慌忙撞開,她髮夾還因為擦撞的關係遺落在安傑爾的地毯上。安傑爾坐在床側看著桌上的餐點,這時他才恍然大悟──原來那女孩子是來送飯的。

「奇怪了,神殿為什麼會雇用這麼小的女僕?明明可以請有豐富經驗的人。」

安傑爾看著手懷的髮夾,方才的情彷彿還歷歷在目,難以忘懷。

神殿大廳上,利帝亞基斯獨自在高檯站著,目光直視著石牆上的炙焰炎凰雕刻。時間過了許久,黎明前的昏陽將他俊俏的臉孔照耀的更加顯眼。

「五點了,還要等一段時間士兵們才會去食堂集合。」

大廳西邊的小側門被利提諾亞一腿踢開,並且大搖大擺的走進大廳。利提諾亞與昨天不同的是戒心稍微減弱了一些,但心內依然有著強烈的堤防意識,無時無刻都防備著利帝亞基斯一舉一動。

「喂,酷叔叔,找我有什麼事情呀?」

利提諾亞露出一臉睡不飽的樣子,看起來昏昏欲睡,十分沒精神。

「小朋友,我想跟你問問安傑爾的事。」

聞言,利提諾亞臉色瞬間變樣,情緒非常的激昂。

「噢?帥大叔,請說呀。」

「你最了解安傑爾了,是吧?」

「當然了,他可是我的大哥呢──我最尊崇的大哥。」

言止,意味深長的一句話語,流出了利提諾亞對安傑爾的景仰之意,這份心沒有任何曲斜,只有絕對的虔誠。利帝亞基斯輕撥髮梢,朝向利提諾亞跨出幾步,並用著溫馴纖細的雙瞳探望他,這情緒的轉變似乎是受到了利提諾亞的心聲感染。

「好,你認為他劍藝如何?有話儘管說。」

「我說實話吧,大哥真的不是很強──基本功差、動作不穩、亂無章法,根本就一無事處呀!」

「利提諾亞,你說話真不是普通的狠毒,安傑爾聽到會傷心的。」

「少來,不是你自己講儘管說的嗎?」

「對,你說的不錯,小夥子。因為我發現你故意跟我遠拉距離,因此採取一些手段來確認。」

利提諾亞雖然早就知道自己被利帝亞基斯算計,但卻想不到他會這麼坦率的說出實情,他那公正廉潔的傲骨讓利提諾亞感到難以領教。

「利帝亞基斯,你做人都這麼躺蕩的嗎?就這麼老實?」

「居然能聽到你直呼我名字,這或許是個好的開始。還有,我想了解一件事情,你幾歲了?你是人嗎?安傑爾是怎麼跟你認識的?」

「抱歉,或許我真實年齡比你大一些些吧?我也不曉得自己活多久了,老實講,我連自己是誰都不太明白。」

利提諾亞仰眉呆愣地傻笑,很明顯在敷衍利帝亞基斯,打從開始就不打算認真回答這問題。利帝亞基斯心知利提諾亞有難言之隱,因此也不打算繼續下去逼問,這次直接調身繞到利提諾亞的背後。

「其實殿內,存在了不少鉤心鬥角的瑣碎事。總之,輔佐也算一種高職位的職務,我立下這道命令的話,一定很多人感到不滿。」

「如果因為我們是神官的親人就濫用權力命我們當輔佐,對做了十多年的前輩來說確實不講公道──何況,茉希菲妮現在身為神官,如果拿身分來取得地位,確實不太公平。」利提諾亞雙眼一愣,用著低沉的語態啟唇,像是宣洩而出的悲鳴:「再加上……提命輔佐必須謹慎,如果神官貿然行事,後果可是非常嚴重的。」

「一天沒見,你依舊讓我驚嘆,真有先見之明,看不出你這年齡的人可以擁有這樣的表現。」

「哪有,我明明這麼年輕,你明明就那麼老邁。」

「哪裡話,要不是你皮這麼厚──」利帝亞基斯長聲嘆息,閉上了眼睛,這轉眼的剎那引來了變局:「你早就該回到應有的歸所了。」

一柄短刃刺入了利提諾亞背椎,利帝亞基斯輕轉反握的短刃抽離他染紅的軀殼。在這令人驚心動魄的場面,利提諾亞不慌不忙綻放了無形的黑翼,異常集中的精靈密度粉碎血染的短刃,並刮落利帝亞基斯大量的黑亮毛髮。利帝亞基斯長面無懼色,堅定地撫摸他綺麗的黑羽,利提諾亞回過頭來發出冷笑,缺損的肉體異常自我再生,事發不過短暫的數秒傷口完全癒合,血液也化作光點消失。

「怪物。」

利帝亞基斯冷顏初綻,神色顯得驚奇又興奮。利提諾亞眼茫一閃,華麗的雙翅跟及羽毛散出聖潔的輝煌照耀周圍,包圍了他們兩人形成穩固結介,讓彼此徹底與外界完全隔離,無法出入。利第亞基心知那對翅膀是遠古傳說的墮天使叛翼,具有莫大的殺傷力,便內心一凜,聚合大量的精靈抗衡利提諾亞叛翼帶來的衝擊。利提諾亞給予了利帝亞基斯極大的震撼,他想都想不到自己有機會見證失傳的天人神話,除了織天使的判翼之外,墮天使的叛翼更是禁忌般的存在,因為只有天魔才會擁有叛翼。

「利提諾亞,想不到你……」

「陰險的死老頭,你弄疼我了,你說該怎麼辦?」

面對利提諾亞的威嚇,利帝亞基斯不為所動,反而露出威嚴的無懼神情。

「別急,先看看我的寵物嘛,到時候你可以再決定想對我怎麼樣喔。」

利帝亞基斯自信地回收雙手叉腰,神色自若。利提諾亞還不及反應,殿堂的大地便瞬間結合大量的精靈不停縮壓,強烈的精靈密度帶來了懾人脅迫感,地面所浮出的天人古文字樣散發燦爛的溫暖紅光相接成巨大異常的九圈光陣錯綜自轉,光陣才剛形成就從時空的夾縫中釋出浴火炎凰,牠龐大的體積幾乎佔據了半個殿堂,劇烈的空鳴令人震耳欲聾,彷彿震碎了空間,也流離了時間,這奇蹟般的奇景看的讓人目瞪口呆。

「真美麗!這場面沒老頭你助興實在枉稱天文奇景呢。」

「說重點,你到底幾歲?真實身分是什麼?你那萬年容貌騙不了我的眼睛。」

降臨術,至高至上的極端降臨使──利帝亞基斯;叛翼,不世天人所遺留的神話──利提諾亞。兩個傳奇般的存在互相擦撞,打出了激烈的火花。

「噢,你在審問我嗎?如果你願意讓那隻寵物安分點,我可以考慮想想看。」

「千年天魔想跟我談條件,可以。但你怎麼不先收回那對漂亮的羽翼呢?」

他們兩人四目交加達成了共識,同一時間解除了備戰姿態。他們心中非常清楚,若現在鬧事可能導致兩敗俱傷,戰況若在激烈一點可能連神殿的屋頂都被掀開了;無論最後結果是什麼,都不是他們所願意樂見的結局。因此,這次的妥協他們彼此都不得不同意,因為他們沒有選擇機會。

「利提諾亞,我不跟你計較這些小事。反倒是你,我可以考慮封予你近兵長的頭銜,如何?」

「真是聽的讓我心養養,那我的大哥呢?」

「我只能給他一些中等職務,例如護衛。」

利帝亞基斯專注的神情讓利提諾亞哀聲嘆氣,明顯是替安傑爾感到惋惜。

「別擔心,其實這樣做反而好,可以激勵安傑爾自我修練得到自己成長的機會。而且──你們名義上雖然各司其職,但本質依舊是神官的輔佐,這只是一個的形式罷了。」

「噢,那我們可以自行外出嗎?我可不想每天都跟你這個神靈相處。」

「外出當然可以,只要得到神官與上官的承認就行,神殿內無憑外出會被守門員阻路。」

利帝亞基斯試圖用方才的滂沱氣勢壓倒利提諾亞,但頑強的利提諾亞根本不受他影響,反而給予了利帝亞基斯一種無形的威壓,雖然利提諾亞心底非常的忌諱他那神靈般的降臨術。

「咦,這樣喔?那麼通行證明拿來吧!」

利提諾亞瀟灑的走到利帝亞基斯旁邊將右手伸出去,這樣跟人索取物品的舉動非常不要臉。

「放心吧,輪不到你說我自然會給。」

利帝亞基斯從衣領附近拿出了兩片石板,上面刻下了炫麗的文字與橫紋,看起來就像藝術精品。利提諾亞迅速領取利帝亞基斯交付的石板,並且四處亂摸,好像看到寶一樣。

「哇!這麼酷的石板從你身上拿出來,實在很不搭耶。」

「小子,你這話又什麼意思?」

「因為石版在炫,也沒有大叔這麼炫嘛!」

利帝亞基斯聽到後毫不猶豫的敲利提諾亞頭一下,還發出了驚濤巨響,是一技外柔內剛的暴力攻擊。

「啊!很痛耶……渾蛋老頭!你玩真的啊?你剛剛忽然捅我一刀,我還沒找你算帳耶!」

利提諾亞抱著頭大聲呼喊,由此可之痛疼指數之高。

「你自己閃的了卻故意不閃,這可不關我的事,而且你每次都攻擊我的人格,會比我還痛嗎?我給你一個警惕應該感謝我,免的你往後說錯話引來一堆麻煩。」

利帝亞基斯兩手抱胸,一看就是在向屬下訓話的模樣,利提諾亞看的很不服氣,但他依舊還是退讓了。

「哼……好啦、好啦,你最大牌了,聽你的就聽你的。」

「很好,你可以走了,記得要吃飯,雖然我覺得你可以不必吃飯──」

「去!才不用你來提醒,早就有人送過來了。」

「既然如此,你就先退下吧。」

「當然了,掰掰!」

利提諾亞一轉身就跳了起來,碰觸地板三次就從大廳中消失蹤影,這簡潔有力的離開方式差點讓利帝亞基斯傻住了雙眼。

「你一直在跟我暗示國家需要要有能力又直得信任的人。或許,你們就是那種人了──利提諾亞。」

在他答覆中,充滿了各種體會,包含對人格的認同。



清晨的日出,喚醒大地不逝的生機,各式各樣的商販開始擺灘,廚師正在處理食材,騎士們穿上重甲、配上軍備,準備迎接全新的一天。在普羅扉斯的大街上,房屋井然有序的排列,搭上各式各類的建築陳列形成了視覺上的空前美感,根本是難得的人文之景。

「哥哥,要走了嗎?」

狹小的木屋內,能明顯的聽見地板回聲。艾潔倫希,站在門口等待著羅德前來。

「來了,很快!」

羅德飛奔似的出來,那匆忙的步聲不停壓迫著地板,好像隨時都會破裂。不下幾秒,羅德就跑到了艾潔倫希旁邊喘氣,臉龐還留下了汗水,看的出疲憊。

「沒事情吧?哥哥。」

「應該沒事情……不,當然沒事情了,走吧。」

羅德發現說錯話後立即更新對白,但是艾潔倫希顏貌的憂容仍舊依在。羅德慌張的向前跨了五步,表情略顯緊繃,顯然神官徵選的壓力將他生活步調完全打亂,心思一直都處於高度倦狀態,精神被摧折的殘破不堪。

羅德心不在焉地筆直前行,由於艾潔倫希一直沒有跟上,他回頭盼望才知道艾潔倫希神情非常擔憂。

「放心,我真的沒問題了。」

羅德好心問話,卻換不來艾潔倫希的回應,見到此況,羅德隨手一擺牽住艾潔倫希的左手,並用帶著微笑拉動艾潔倫希。

「走吧,我們一起走,就我們。」

「好。」

對艾潔倫希來說,羅德是她生命的棟樑,是她世界的一切。她的人生,主導權並不在於自己,而是羅德。他們是這世界唯一拆不散的兩人,在彼此的懷抱中找到了該有的歸所,並且緊握雙手,一天比一天還要堅強,邁向更多的挑戰。羅德與艾潔倫希之所以擁有這樣革命性的情感,原因出在兒時的家世跟環境經過世道的摧殘,因此才養成了這樣堅貞不移的親情。

大約有五分鐘的路程,羅德他們來到了一間木材加工場,屋內可以看到好幾位中年婦女與青年正在談天,還有一位男子拿著鋸子正在切割木材,他就是本店的老闆馬克藍,同時也是艾潔倫希跟羅德的觀護人,他在木工家製有了三十年經驗,普羅菲斯皇宮早十年前就是馬克藍的常客,他的優秀作品每次都帶給皇宮巨大衝擊,甚稱曠世钜作。由與馬克藍跟皇宮的每筆交易報酬都很高,他目前的現有財產已經夠蓋一座規模不亞於皇宮的城堡,而且是裝潢跟傢俱都齊全,萬備無失、應有盡有,但他卻因為離世的聖人個性一直住在這間簡陋的加工廠,這筆財產也打算給艾潔倫希繼承,薩伊之所以會認識羅德也是因為他經常拜訪馬克藍的關係。馬克藍、艾潔倫希、羅德的親屬關係非常複雜,艾潔倫希是馬克藍的親女,生母因為罹患重病又難產而辭世,羅德父親因為是馬克藍的死黨,他受到普羅扉斯一件失竊政案栽贓,之後就莫名其妙的忽然失智,驚人的是失竊物品是第七樣神器,目前已經在歷史遺失超過十年,而且沒人見過。由於羅德受到這重大事件影響,馬克藍在他還是嬰兒的時候就代為收養,並要求羅德視他為生父,避免父親曾是重大罪犯的汙名而影響他的美好人生。

「馬老闆呀,你最來可紅翻了。」

一位婦女先踏入了房內,隨後門簾接二連三的搖晃,屋中連續擠進了五人,各個都是顏面老邁的婦人。羅德在被提名之前被她們飽受批評,口口聲聲都是負面話題,暗中損人不給顏面,動不動就說領養了一個書呆子,一無是處。還不只如此,這五人組是附近出風頭的名嘴,批判對她們而言是閒話家常,動不動就將人罵的狗血淋頭還不自覺斥到自己。馬克藍也是因為跟她們接觸過才體會到一件事情,要瞭解一個人不能只看臺前的表演,而是要看私下的表現。最近她們找馬克藍的頻率逐漸升高,這單純是因為羅德受到大祭司提名,一知道情勢有變就好來阿諛奉承,方便未來有甜頭跟好處。

「是這樣呀?」

馬克藍錯愕了許久,臉上笑容雖然自然,但藏在骨子中的不滿她們卻看不著,她就各說各話臭屁臭美。

「當然了!因為有跟有你關係的羅德可是神官候選人啊。」

「啊,對呀、對呀。而且呀,我早知道那小子不錯啦!想不到他還真個出了風頭。」

雜七雜八的對話,頻繁的重複,弄得馬克藍心神不寧。在過去,羅德比任何人都還要的努力,但卻得不到任何人的認同,被當作礙眼的路邊石。只有馬克藍,他願意去接受羅德並且被背後支持著他,給予他一切的關愛,那才是真正的愛。過了一段時間,馬克藍大概被七、八的人包圍,紛紛在討論著羅德的事情,但馬克藍始終不願多談,因為那不是真正的認同,而是套上虛偽面具的蒙面。

「對了,馬克藍老師!你有聽說嗎?不久前又有六名青年加入了水之神官的競爭,對手越來越多了,而且提名期間還沒過呢!真難想像截止後候選人是不是暴了呢!」

驚天動地的一句話打從心抵震撼了現場,不知情的婦女神色驚恐難解,馬上又開始東唸西聊、七嘴八舌,吵的屋中都是惱人的尖銳噪音,讓人不耐。

「如果這樣子,任選的可能就大幅銳減了……這孩子撐的住嗎?沒家世又沒地位又身分卑微,要拿什麼跟人比?那個書呆瓜的腦子嗎?」

羅德停在屋外聽到了爭論,內心正不停的下墜,艾潔倫希驚慌地左顧右盼,不曉得該如何安慰他,只能傻愣著。

「羅德也沒什麼希望了吧?畢竟他年紀還小,能被提就要偷笑了,哈哈!」

婦人們繼續交頭接耳,面色不改地開懷大笑,繼續使出渾身解數消遣別人,不顧馬克藍擺出了臉色宣示滿腔怒火即將爆發。

「這不是重點吧?那個薩伊呀,腦子明明就被蟲咬,八成發燒燙壞了頭!大祭司果真非凡人吶。」

「沒辦法,那境界我不是我們凡民可以踏入了,太神了!羅德能被神人提名,果真不簡單呀!了不起!」

婦人們的激烈對白此起彼落,討論越來越熱絡,毫無口德的小嘴一開就鎖不起來,驚天動地的話匣子解放後氣氛越來越沉重,鬧到屋中天昏地暗。馬克藍目光兇狠地瞪著她們,結果婦女依舊在胡言亂語,無視馬克藍最後的仁慈。忽然,馬克藍憤恨的握拳振擊桌子,駭人的分貝宛如驚濤巨浪,嚇的這群婦女差點魂飛魄散,幾個每個人臉色蒼白,在安寧的屋中看著主人。

「夠了!」

一聲斥責,眾人屏息、面目驚悚,茫然地張望著馬克藍,顯然還沒弄清楚是她們自己埋下了導火線。

「請回,別讓我送人。」

現場如散會般各走各的,婦女們面目交接、口中念念有詞。讓人憂心的是,在她們離開後仍然竊竊私語,不曉得在談論什麼話題,只留下憂心忡忡的馬克藍承受了所有攻擊。羅德黯然拉著拉著艾潔倫希躲進死角,那群婦人離開時根本沒注意到他們,在聽到她們離別後的對話真的心碎了,每句話都兇狠惡毒,完全沒良心。

「跩什麼跩,領養了一個廢物還不知情,只不過製作了幾張不錯的傢俱就自以為是!他以為他是誰呀!」

「看他們那個蠢樣,薩伊會跟一個垃圾買裝潢就能想通了。」

在別人的背後將對方痛責的連狗不如,這霸道無理的蔑視讓人難以茍同,但羅德就是在這不公的世界成長,也讓學會了謙虛與低調,但卻不自卑跟自貶。羅德想了想隨後深呼一口氣,神情忽然變得自然起來,這超乎常人的自癒力明顯是傻蛋的表現,但是卻傻的良善。

「放心,我沒事情,別理那些過份的人。」

羅德強迫自己對著艾潔倫希強顏歡笑,她雖然知道羅德在逞強,但這情緒的轉變明顯有緩和。羅德將所有的怨恨都吸納了下去,讓它回歸於無,並帶著艾潔倫希快速進入屋內。

「爸!」

當馬克藍回過頭來時,羅德剛好停在了他面前,當下的他還真的又點意外。

「你們走路都沒聲音呀,真可怕。艾潔倫希,妳也趕快過來吧。」

艾潔倫希飛奔了過去,靠在羅德的旁邊。馬克藍似乎發現的什麼,眼睛忽然一亮,凝視著眼前的兩人不移。

「啊!我發現了一件事情,羅德越來越矮了呢。」

「真的呀?不會吧!」

羅德感到吃驚不已,由不得自己地張開了嘴巴。

「不,其實是艾潔倫希長高了,更精確的說是你們都長高了。」

「哥哥,你好像真的變高了。」

艾潔倫希抬頭看著羅德,雙方身高雖然只相差十公分出頭,但身高只有一六六的羅德顯然還是很無力,相當瘦小。

「其實我根本沒注意到。」

「你們真有趣,這問題可以談成這樣。好了,這張桌子我剛才完成,可弄了好幾天呢!這是薩伊跟我預定的喔。」

這次成品遍佈了各種花紋與線條,配上精巧的手工雕刻,平面處理也非常精緻,是件優秀的藝術品,看起來就是望族所使用的上等貨色。羅德迅速伸手撫摸,去感受這次作品的特有質感,在這次的作品裡面,他感受到了他父親細膩的心。

「爸真是越來越了不起了!」

聞言,馬克藍欣慰地伸出兩手,分別扣住著羅德與艾潔倫希的頸部。那幕就像父母對女子們厚愛,親子間的真摯情感毫不保留的流溢而出,留下了永恆的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