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學會製造日光之後
白晝就逐漸滅絶了
每一日,延遲片刻才會
睜開雙眼,隨手按開一方
太陽。會說話的,會聽指令的
隨手滑出彩色的世界
滋養視網膜上的老人斑
直到蟠踞成為一窪乾涸的
大峽谷,夜
才真正的開始

他們把自己鎖在雙塔之中
攤開畫布成為第一座
塔的宇宙
噴墨藍天綠地,注上幾滴鮮血
就可以喚醒屋頂上的太陽
牆上的,天花板上的,桌上的
主宰他們懸掛在黃道之上
繞著自己公轉
燃燒信仰成為發光的雙極體
肉身在北極,靈魂在南極
疲憊的時候就嚐一口黑
屬於夜的黑

他們擠壓歡樂和憂傷
成為第二座塔的宇宙
軟木塞彈開,一場暴風雨
引渡日光折射酒杯
譜成一道彩虹,自己卻喑啞了起來
用手語,或者學習盲人
點字,邀請陌生人
坐在自己的影子上,又離開
影子也跟著離開了

直到天際劃過一道閃電,在黑夜
宣告白晝的彊界,槍響如雷
擊垮日光棲息的橋樑
他們用瀕臨失明的眼睛,仰角
凝視沈默的月球
每一夜,延遲片刻才會
緩緩升起,從新月到望月
白道之下,脈搏停止
睡眠只能從墓園開始
月光令潮汐接管了的心跳
終於學會如何
調整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