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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經在那個遙遠過去的深夜裡,陌生的戰士遠道而來,孤零零的一個人站在此,那是個被孤寂、力量、神秘、怪異等特質包圍的地方。因周遭環境而形成的恐怖氛圍正以一股高壓籠罩著,就位在那個被冰雪覆蓋住的辰之谷中。
  
  年輕的戰士帶著他過人的膽量,向那尊貴無比、高高在上的哈魯路托遞上了他的篡位者權利。恐怖魔王咧嘴一笑,接受年輕戰士的挑戰。然而,自信滿滿的他並不知道,眼前他輕視的這名年輕人即將取代自己崇高的地位並代替他成為數十億安茲羅瑟人的共主。
  
  一代英雄,哈魯路托葬身於此。
  
  哈魯路托的遺骨吸引了貪婪的冒險者,那些人熱衷於尋找前任哈魯路托身上遺留的完美潔淨靈魂玉。在地下墓穴中,到處都可以看到宵小們留下的破壞痕跡。至今,哈魯路托持有的武器、身上的冑甲、潔淨靈魂玉、屍骸等都未曾被發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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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任哈魯路托葬身於辰之谷的往事廣為人知,但是那場篡位者之戰卻沒有任何一位目擊者。久而久之,遺留下的只有無數版本、捕風捉影的傳說故事。新一代哈魯路托的傳說也由此而起。
  
  對於神秘的新主,世人除了抱持著高度關注外,更是對他的來歷極為好奇,辰之谷的探索者因此絡繹不絕。但是這名新主的長相、姓名依舊成謎,黑暗深淵領主與統治者們不知為何都絕口不提這位新任領袖,昭雲閣沒有放出任何資訊,他也從未在公開場合中露面。漸漸地,世人們開始心生疑惑,各個勢力不安的情緒浮現。
  
  辰之谷是魘塵大陸北境裡地勢最低的領區,寒冷的雪吹落山谷形成霜暴。由於溫度極為嚴寒,生命體一旦受到霜暴波及,在短短數秒內即會凍結成冰,對於酷寒沒有抵抗力的人來說非常容易在此喪失性命。
  
  由於辰之谷屬於邯雨的領地,再加上地理位置又靠近天界,因此有許多重兵駐紮在此。當暴雪期一過,對哈魯路托過往的歷史感到好奇的遊客、冒險者、士兵、學者等蜂擁而入,辰之谷人口又會再度增多。人多便出現商機,因此也會吸引商人前來做生意。
  
  路文就是其中一名在此經商,尋找發財之道的安茲羅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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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破爛的木屋裡,寒風從裂牆吹入屋內,使得屋子裡外的溫度幾乎沒有什麼差別,一樣的冰冷。陰暗視線不佳的房間,冰冷的石桌上躺著一名赤裸上半身的男人。身旁站著的是膚色淺白像風化的石頭,雙眼生翳的路文。此刻的他正拿著手術刀,輕輕地劃開楚的肚皮。
  
  「安靜,別動來動去!」路文的雙手在另一名安茲羅瑟人那被剖開的肚子裡搜索著。
  
  「找那麼久,到底找到了沒?我覺得有點難受了。」楚說。
  
  「找不到啊!你真的把東西藏在裡面嗎?」路文問,接著立刻抱怨起來:「怎麼會有人把東西放在內臟裡面,你出門不帶個背囊嗎?」
  
  「背囊?」楚悶哼著:「要是把東西放在裡面,肯定一下子就被人發現。」
  
  「放在體內就不會被發現嗎?」路文繼續尋找。「我看看這是什麼?」
  
  楚叫了一聲。「你在搞什麼?」
  
  「這是?」路文手掌握著長條狀的內臟。「喔!我看錯了。」
  
  「放回去,那是我的腸子,東西不在那裡面。」
  
  「安靜地躺好,我會處理。」路文把焦急不安的楚按下。「我看看有沒有在胃袋內。唔……這個氣味,你的飲食習慣很不好。」
  
  「沒在胃裡嗎?奇怪,你快一點,我很痛。」
  
  「沒打麻藥當然會痛。」路文開始漸生不滿。「你閉嘴躺好,你知道我很難找嗎?等一下你的傷口要是復原了,要我再剖開你一次我倒沒意見。」
  
  「那怎麼行?」楚咕噥道:「他媽的,到底跑那裡去了?」
  
  「找到了。」路文從楚的內臟裡挖出一截指骨,上面蘊含微微的魂系神力。「就是它對吧?」路文粗魯的將楚的內臟塞回他的身體,接著用舌頭把指骨上的血、體液舔乾淨。「這種感覺,不會錯的。幹得好,我們會發財!這真的是前任哈魯路托的食指指骨,太好了。」
  
  「不枉我們在辰之谷待了那麼長的日子,總算沒有白費,眾人的目標是對的。」楚想坐起身子,卻看到自己被剖開的肚皮還沒闔上。「幫個忙,你行行好,先幫我把傷口縫起來。」
  
  路文的專注力全被哈魯路托的指骨吸引,他根本沒聽到楚的喊話。「你說這個可以賣多少錢呢?哈哈……」
  
  「喂!老兄──」楚又叫了他一聲。
  
  「等一下。」路文突然變得困惑。「這麼多年來,一堆冒險家和學者什麼都沒找到,結果竟意外被你小子發現遺骨,這肯定不是在哈魯路托的地下墓穴找到的對吧?」
  
  「地下墓穴?那個地方只有騙人的陷阱和毒氣而已,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根本就是晃子,就算被翻到爛也什麼都找不到的。我又不是那群傻瓜,還每天往洞裡鑽。」楚不以為然地說。
  
  「那這個東西是從那裡……?」路文心中隱隱不安。
  
  「我從王者之塔帝尊裡面偷來的,可花了我好大一番工夫。」
  
  「你敢偷無畏者加列斯.辰風的東西?你不怕死嗎?」路文震驚。
  
  楚連忙摀住路文的嘴。「小聲點,你想找死嗎?人為財死有什麼不對?告訴你,我已經找到不錯的賣家了,搞不好能削個一大筆靈魂玉。」
  
  路文把他的手推開。「找?你找根毛,這邊還是辰之谷,我們還在加列斯的勢力範圍,能安然離開再說吧!」
  
  「你不說我不說,誰知道我們身上有遺骨?」
  
  遠方人馬雜沓聲傳來,由遠而近。軍靴的踏地聲、鐵甲的摩擦聲隨著空氣傳遞至屋內。
  
  「該死了,你這張臭嘴巴!他媽的,這群人還真的說來就來。」路文把指骨又丟進楚的肚子裡。「快,你先走。」
  
  「記住,你什麼都別說,什麼都別承認。只要小心讀心術,他們拿你沒辦法的。」楚抱著肚子從床上笨重地爬下。「若我能脫困,我在日魅關等你。那邊是天界的領地,辰之谷的部隊不敢亂來。」
  
  「廢話!」
  
  「你自個兒小心。」楚看了門口一眼,慌忙地土遁逃去。
  
  不久,十幾名士兵破屋而入。領首者在屋內四處張望,之後才以令人可憎的口吻說:「哼,我來找犯人的,你往那逃都沒用。」
  
  「您找錯人了。」路文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我只是賣屍乾的商人,大人可能誤會了什麼。」
  
  那隊長掐著路文的臉,半威脅地說:「是不是你進入王者之塔偷東西?」
  
  「你看我的臉像那名偷東西的嫌犯嗎?身高有像嗎?各位大人們確定自己沒看走眼?」
  
  隊長冷笑。「改變外貌有什麼困難?等我把你押回就有辦法讓你將東西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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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衛兵押著路文進入冰冷幽深的血骨牢房。
  
  「能紳士一點嗎?」
  
  衛兵沒有回應路文的請求,依然以粗暴的方式將他整個人丟入牢獄內。
  
  等到衛兵前腳一走,路文馬上衝到柵欄旁。「冤枉喔!犯人不是我。」當他的雙掌一觸碰到血骨柵欄的瞬間,蒸騰的血氣馬上燙皺他的手。
  
  世間事總不能盡如人意,路文認命的在牢中待著,心裡思考著自己可能的一百種下場。每過一天,他就用指甲在地面劃上一痕。暗無天日的時間一久,他也開始麻痺,地上的刻痕也因為亂劃變得雜亂不堪。到底是打算讓自己生還是死?為什麼都經過十多天還沒有人來宣判罪行。楚不知道順利逃出了沒?是否已經平安到達日魅關?
  
  在牢中沒有什麼吃的東西,路文的體力下降變得昏昏沉沉。夢中,他的臉被衛兵用刀割著,下巴、鼻子、耳朵盡被割去,眼睛被剜出,整張臉血肉模糊,變得面目全非。路文從惡夢中驚醒,然後又鬆了口氣。
  
  鐵鍊甩動的金屬響聲讓他的精神稍微恢復,看來他出牢的日子已經到了。
  
  路文被人栓著,將他押到一處陌生的場所。裡面幾名辰之谷的士兵一字排開,一名肥胖、衣著高貴的男人正坐於木椅,他慘白的膚色加上閃著綠芒的雙眼讓他看起來很陰險,額尖有一根犄角,左半臉似乎是因為受傷而破損,下巴與嘴唇留著鬍子,鼻子戴著鼻環。
  
  「老闆,就是這傢伙。」一名膚色黝黑、頭髮中分的醜男在胖子的耳邊說道。
  
  路文仔細端詳著他,這個男人看起來就不懷好心,他的指爪與尖牙特別鋒銳,臀部有一條奸詐的尾巴在搖晃著。
  
  「你也真大膽,竟敢偷無畏者大人的東西,這可是唯一死罪。」胖子鼻孔噴著氣說。「我是辰之谷官房長官,我叫黃玉,落到我手中可是你的不幸。」
  
  一位天生眼在旁邊瞪著大眼睛紀錄著。
  
  「哼哼哼,接下這份工作的我真是榮幸,我要為辰之谷鏟除禍害。」男人說。
  
  「白肯。」胖子叫著那個男人的名字。「不要用遊戲的心態在工作。」黃玉盯著他,接著叼起一根雪茄,旁邊的下人連忙為他點火。
  
  「是。」白肯點頭。
  
  路文很快地掌握了現在的狀況。這群人利用天生眼紀錄我被人處決的過程,不需要審判,只要我這個嫌疑犯一死他們就可以交差,我卻連解釋辯駁的機會都沒有。最近的長官都會用這種方法來完結他們手中麻煩的案件,而這其中若不是他們想對上級敷衍了事,那就是這起指骨案另有隱情。「慢、慢著。」路文問:「我知道自己難逃一死,但在死前還有一個問題想問。」
  
  「嗯?你問。」黃玉可真是大發慈悲,還肯給路文這最後一個發問時間。
  
  「除了我之外,你們真沒抓到其他的嫌疑犯嗎?」
  
  「哼,你想說什麼?想模糊我們的焦點嗎?太遲了。」白肯獰笑道:「根據我們的調查,你就是指骨案唯一的犯人沒錯。」
  
  這太奇怪了,他們是有資格懷疑任何一個人,但是對於失蹤的指骨卻沒更進一步的詢問,也不問有沒有共犯或是犯案手法,這不是令人納悶嗎?難道他們不只是認定我是唯一犯人,而且還找回了指骨?
  
  白肯凌厲的拳腳往路文身上招呼,他拉著路文的頭去撞柱子,穿著軍靴的腳大力的踢著路文的腹部,尖爪割破他的背、刺穿他的胸膛。白肯每一記攻擊都殘忍無情,一定要致路文於死地。但是路文此刻心中想的卻是楚的現況,不知道他的那個朋友現在究竟如何?
  
  「真韌命。」白肯揪起路文,然後抓著他的頭去撞角柱。這一下不只讓路文頭破血流,還把他整個人幾乎快撞暈。
  
  黃玉面無表情地抽著雪茄,他只是無趣的看著手下在凌虐路文。
  
  白肯用腳大力踩踏路文的頸部,只聽到他的頸骨發出斷裂的聲音,路文便表情痛苦地發出嗚咽聲。
  
  不……不行了,我快撐不住了。
  
  「去你媽的。」白肯怒火上升。「怎麼還沒斷氣?」
  
  黃玉冷冷地開口。「連個犯人都打不死,你是沒吃飯還是身手退步?」
  
  「老闆我……」白肯支吾著,只見他惱羞成怒。「好,你再死撐看看。」白肯再揪起癱軟無力的路文,然後拉住他的頭髮,他讓路文的眼窩對準裂開木桌的長釘子。「看老子玩死你。」話一說完便拉著路文的頭往釘子用力一頂,路文倒地發出悽慘的叫聲,他的眼球爆開,透明的液體沿著耳垂流下。
  
  「搞什麼!」白肯推的力道過大,釘子貫穿路文的眼窩時連白肯的手掌也跟著被刺破,鮮血汨汨流出。「他媽的,這個雜碎死之前還讓老子受傷了。」
  
  路文痛苦地在白肯腳下翻來覆去的打滾,他的叫聲越來越微弱,生命力正一點一滴的消逝。
  
  此時,白肯手掌的鮮血滑落,正巧滴在路文臉上。
  
  白肯的血液在路文的皮膚上瞬即消失無蹤。路文僅存的一隻眼瞪大,瞳中閃著微微光芒。
  
  眼前,楚虛弱的倒在地上滿身鮮血,和自己現在的處境差不多。他拼命的向白肯求饒,可是殘忍的白肯不理會他,依然把他的首級割下,嘴巴咬了他臉頰的一塊肉後吞下。接著他便得意的高舉楚的腦袋,向士兵們炫耀。
  
  黃玉則默默地拿小刀割開楚的肚子,內臟流出,不久後那截哈魯路托的指骨也被發現了。黃玉拿起指骨,冷笑一聲,隨後帶著他的手下們得意的離去。
  
  原來楚早就已經死了,黃玉和白肯都在說謊!
  
  現在,路文已經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他知道自己雖然無能,卻也不是一無是處;儘管不是絕頂聰明,但也沒笨到坐以待斃。
  
  「他媽的,你只剩最後一口氣了,老子就慈悲的送你下裂面空間。」白肯叫道。
  
  「等、等一下,請……請等一下。」
  
  「嗯?」黃玉又示意讓白肯暫時住手。
  
  「我、我知道哈魯……魯路托的……指骨下落。」路文吃力的講完這段話,他看起來像是隨時都會斷氣的樣子。
  
  「什麼?」黃玉驚訝的反應在路文的預料之中。
  
  「我說的是……呼呼……我知道指、指骨在那裡。所、所以,請饒我一條命。」路文臉上混雜著血和冷汗。
  
  黃玉聽完他的話後,平靜的表情變得嚴肅凝重,手中雪茄的煙灰輕輕飄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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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靜謐的室內隱隱透露著不安,路文的一句話令黃玉陷入猜疑,他雖為自己成功地延長了死亡時間,但情勢依然很惡劣。
  
  「你他媽胡說八道什麼?」白肯因此大罵,卻也不再攻擊路文。
  
  「我、我知道指骨的下落。」路文痛苦地趴在地上,嘴巴依然流著鮮血。
  
  黃玉沉吟了一會兒,似乎是在判斷路文說的話。「好,你告訴我。」
  
  「呵、呵呵呵。」路文滿嘴是血的苦笑。「您還沒答應我的請求。」
  
  「好,只要你肯說出指骨的下落,我就饒你不死。」黃玉回答。
  
  白肯轉身。「大人,請別上當,這分明是緩兵之計。」
  
  「指骨的位置全天下……咳咳咳……只有我知道。」
  
  「你瞎說。」白肯哼道。
  
  「絕對沒人知道。」路文自信地說:「就連你們……也不會明白。」
  
  「哈哈。」白肯說:「你想訛我?指骨明明就在我們這兒。」
  
  「你、你說指骨在那呢?」路文又問了一次。
  
  「就在……」白肯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卻已經來不及。
  
  黃玉反手就是給白肯一記響又亮的巴掌。「蠢蛋,腦袋都裝什麼?」
  
  「呵呵呵……」
  
  「哼。」黃玉有些惱怒。「安茲羅瑟人真是一個不得不提防的種族,就連安茲羅瑟人自己也會這麼覺得。知道這些事,對你也不會有任何好處。」
  
  「欲蓋彌彰,你們做得實在太不漂亮了。」路文身上的傷勢不再加重後,便開始慢慢恢復。「無畏者大人也不是蠢材。」
  
  「在大人知道前你已經死了。你想在死後給大人托夢嗎?」黃玉將雪茄丟向路文,菸頭碰到路文的臉,火花四散。
  
  「儘管殺我吧!」路文繼續故佈疑陣。「您肯定楚只偷出一小截指骨嗎?」
  
  「你想說什麼?」黃玉問。
  
  「我將指骨拿出來賣,您想出價嗎?」路文問。
  
  黃玉又再次陷入沉默,他不斷以奇怪的眼神瞧著路文。
  
  「讀心術對我沒用喔!」路文強調。
  
  「呵呵呵呵呵……」
  
  「哈哈哈哈哈……」
  
  兩人相視而笑,看得眾人一頭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