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晴】




昨天的事情我記得很清楚,那是任何人都不願意提及的往事。昨天的事情不小,太東河跟我都知情,現在連誕馨與泓昱都略有耳聞。幸運的是,保護官命此次事件不能公開,這件事情沒有登上媒體版面,也就此落幕。




保護一個年輕的少女,是我的責任吧。




「哥哥,姊姊找你。」




「我曉得了。」




泓昱從誕馨的房間走出來通知我,隨後就推著面目空洞的我來到門前。我與他面面相覷,感到有點尷尬,不知道該如何進門。泓昱瞧我面色難堪,自己擅自開了門將我推進去。




「啊,誕馨──我。」




「順安,你什麼都不用說。昨天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依也是。」




誕馨溫慈的雙手化成溫暖我手心的爐火,打開了我閉鎖的心房。在誕馨的引導下,我緩慢地找了椅子坐下來。泓昱站在門前看著我們,臉上的笑容非常親切。




「你要知道,你沒有錯,你很勇敢。要不是你跟太東河及時幫助,鄉瓊現在的情形會更加複雜。」




我抬起了頭,誕馨那雙溫柔的眼眸宛若星空。




「女孩子都喜歡展現自己的優點,我跟依早就知道鄉瓊的事情,所以才裝作什麼都不曉得。」




「嗯。」




「女孩子跟男孩子是一樣的,同樣擁有不想對外輕易傾訴的傷口。鄉瓊現在仍然停留在過往的心理創傷當中,她需要你,你不該胡思亂想,覺得自責。」




我豎起雙耳仔細聆聽誕馨的聲音,誕馨身為長輩的寬容幾乎拯救了我的無知。




「鄉瓊曾經私下向我問起你的事情。」




誕馨拉起我冰冷的雙手,給予了我面對真相的勇氣。




「鄉瓊很早就知道你有記憶上的障礙,在她從我這邊知道你的難處之後,她就決定不再向你詢問與過往有關的事情,並幫你找回過往的回憶。」




我一臉倉皇,當下幾乎嚇著了。鄉瓊明明有著極為不堪的回憶與過去,她居然對他人還如此心細,就像相處多年的親人一樣保護著我。想到這裡,我不禁感到動容。




人生最不為之事就是放棄,人一旦放手就會失去一切。




「嗯。」




我哽咽了起來,眼淚馬不停蹄地滾動。




「你喜歡鄉瓊對吧?」




「妳怎麼知道?」




這句話幾乎是立刻反映,沒有猶豫。




「不是只有我知道,是大家都看得出來。不管你是為什麼喜歡上她,重要的是鄉瓊現在需要你,你不應該躲在家中逃避現實。」




誕馨話才剛說完,泓昱就靠過來拍打我雙肩,他抬頭挺胸,以行動來為我打氣。




「我有個計劃。」




泓昱露出極為自信的眼神,相當霸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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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了幾通電話給鄉瓊,但是她並沒有接電話。女孩子很容易因為自己的缺點而自卑,想必是因為身上傷疤的緣故。




傍晚的許願牆附近擠滿了人潮,開始有人提著燈籠四處走動。願望一直被更新的許願牆越來越多采多姿,附近還多出了一面全新的牆面。人潮的流動隨著光陰冉冉流逝,直到那一個人出現在我面前。




鄉瓊──




我與她個別站在車水馬龍的狹間,我們彼此對看。接著,我追向了拼命奔跑的鄉瓊。這段時間非常漫長,我還曾以為自己在作夢。




「鄉瓊!」




我一邊呼喊,一邊奔馳。我看到了依,她與人們同樣穿著漢服……這一幕使我恍然大悟。鄉瓊出現在這邊不是偶然,完全是依的安排。




鄉瓊很相信依,鄉瓊出現在這附近的原因非常明顯。




依,謝謝妳。




「鄉瓊!」




不知道為什麼,我追不上鄉瓊……這一切都是我的無能。




──順安,幸福嗎?




森鶯的聲音瞬間貫入腦海,潔白的光輝止住了我的思念。




雙眼慢慢朦朧,直到退去光線後的黑暗到來。視線迷芒,一遍烏黑的世界籠罩視野,緊接而來的是光彩四散的刺眼光輝。




「上次鄉瓊昏倒時,妳突然不見了。當時妳救了鄉瓊對吧?」




森鶯保持緘默,大氣瞬間停止了流動。




「森鶯?」




「你要幸福嗎?」




什麼意思?




森鶯靠近了我,偌大的雙眼就像珍珠一般。




「我想要幸福,但那個人不是妳……」




聞言,燁森四周瞬間凍結,化為一片絢麗的碎冰。時空凍結在冰冷的世界,我看到了鄉瓊的記憶──家暴源自母親的酒癮,多年的酸苦是兒時記憶中的沉重。




「你要什麼願望?」




「不,我不要,我什麼都不要。」




森鶯距離我越來越遠,笑臉也變得越來越美。




「森鶯……妳不要走。」




「要幸福喔。」




空間成為單彩的永恆而破裂──放棄能夠毀滅一個人的自我,任憑遭受無光未來的踐踏。森鶯的氣息完全消失,此時此刻我只能站在化成光點的森鶯前墮淚。




──順安,我希望你能夠幸福。




森鶯發自內心最後的殘響,成為了我腦中最後的回音。接著,她成為了我身體的一部分。




鄉瓊與我同樣,想要逃避就只會往沒有人的燁森前進,想要躲入人們稱之為沒有未來的處所。




一團源源不絕的動能讓我充滿了力量,在不停的喘息中捉住了尋覓已久的幸福。受苦於長跑的纏鬥,在我的追擊下落幕。一手環抱,我拉住了想要逃跑的鄉瓊,不論她怎麼推開我都不放手。




「放開我!」




「我不要!」




鄉瓊死命掙扎試圖脫困,但她的努力完全抵抗不了我的執著。




「對不起,我沒好好保護妳!」




到來的夜晚掩去沉寂的難耐,為我的堅持帶了黎明前的曙光。天空的寒色隨風動而褪去,暖風吹拂身在燁森前方的妳我。




森林颳起大風恫嚇,卻無法打敗我心如烈燄的意志。打破寂寞之後,燁森充滿了鄉瓊淚光的水氣,令人心疼。




「我忘不了那人的陰沉冷笑──」




我保持安靜,用靈魂去感知她的聲音。隨著時間過去,鄉瓊變得越來越冷靜,不再用任性說話。




「這不是你的錯,是我什麼都沒告訴你……」




鄉瓊的嗓聲歷經了滄桑,以及心碎,現在的她面對宿命毫無招架之力。




──改變這個殘忍的世界。




我忘卻不了衣衫襤褸的鄉瓊,永遠忘不了。




「不怕,我會保護妳。」




燁森散發出淡淡的螢光。一閃而過的光芒,正是來自燁森的祝福,我們在它的祈禱之下找回了期盼的歸所。沒有聲音,我抱著她,月光閃爍在我堅毅的背影下──




所謂的堅強,可否是人們通透人心的善意。




「順安……我是個壞孩子,我跟你說了謊──我是沒人要的孩子,我身體……」




一股暖和的熱流環繞在鄉瓊身上,滋潤了她痛疼已久心房。她身上滿目瘡痍的傷口,無法割斷我對她的認同。




「那又怎麼樣,我愛的是妳,不是妳的衣服。我才不管妳有怎麼樣過往,我都無所謂。」




一段動容話使鄉瓊熱淚盈眶。她轉過身來,驚惶與不安的神情早已消失蹤跡,取而代之的是滿盈欣喜的破涕為笑。現在的鄉瓊,才是最完美的鄉瓊。




人生苦短,令人神傷。悲苦寂寞,擁抱錯過的時光。人們對自由的渴望,僅存於現在的永恆剎那。




「等等,不行。」




鄉瓊羞紅著臉嬌喘,用兩腿的力量拉開我的擁抱。




濕潤光輝,蓄亂了風動。親吻隨著汪洋大海,永遠沉淪。




「為什麼不行?」




暫停的時鐘,試圖感受心跳的節奏。




「唔……等下。」




良辰美景,如詩如畫。眼前的少女,是我心理渴求以久的報酬。




「沒有等下。」




舌尖交融,如火如荼,激戰並未在祥和中度過。




人生短苦,情慾是人們建立關係的長路,也是忘卻傷痛的麻木。漫長的迷路,我不曾剝去她的衣物。




黑白世界,塗抹出詩情畫意的色墨。恩雅的舒緩,沉淪纏綿姿態,流瀉出赤色的長流。




「看著我。」




典雅詩文,飢渴的怪獸,啃食、吞噬,併吞了生命與脈搏的震動。悶熱的白霧,壓抑不住埋伏在彼此心房的激動。




「呼……」




挺身撥動,撥弄草叢,仰望日月無明的星空。濕濡聖地,煙雨濛濛──穿越了星空,掌握了閃耀的動人脈動,直達生命的盡頭。




「啊!」




華美饗宴,純白歌頌,貫注一身熱情的灑脫,直達生命的頂峰。濃稠的黏著,附著在心臟的脈動下跳動。滾燙的洪流,任憑人潮在戰火理燒灼。




片刻的溫存,呼吸的律動,交接了相互融合的黏稠。




位於深谷中的巷弄,錯開我們相互纏綿的苦衷。另波熱浪掀起黃河大浪中的膠著,滾滾跳動。




「嗚。」




緊閉雙瞳,月色朱紅,愛穿梭過彼此愛戀的指尖,緊緊附著。




血色夕陽、白濁油墨,在愛恨中消磨。




魚水之歡,在血淚中交融。




「順安。」




挺高的體態,緊迫相連,聯繫起了這中斷已久的鄉愁。相連的橋墩,填補了雙方於朦朧雨中的白洞。




「我會陪伴妳一起走過明天的彩虹。」




生死的離愁,是煙雨中埋怨苦情的絲綢。心意相連,情緒流洩在煙霧瀰瀧的溫柔中抵過永久。




驚濤駭浪,五感焦灼。流光閃爍,雪中送終。




「嗯……」




王陵溢滿熱情,喘息夾帶血色從淵谷旁沁出,在深遠的時脈中流動。




「爸爸在我很小就離婚了。」




沉痛,是多年堆積起來的哀傷,它在這次的傾訴之下獲得了昇華。




「嗯。」




「我不是媽的親身孩子,自爺爺去世以後,媽媽就經常酗酒,對我施暴。」




沉寂的光陰,帶走了沉積在鄉瓊心靈中許久的悲慟。




鄉瓊自小活在家庭的陰影之下,卻為了保護家庭的完整不提這件事情,直到事情被鄰居知曉才東窗事發。家庭保護官下達保護令強制將母親隔離鄉瓊,但鄉瓊依舊將部分收入所得寄給母親,是個十分孝順的孩子。




「從今以後,我會伴隨妳度過每次的低潮。」




蒲公英翱翔天空,飛翔在我們無法觸及的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