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日 2月 21, 2016 3:52 pm
【二十七‧晴】
擺放多年的置物櫃，放置了兒時的許多回憶。
七年的時光，記憶的空白，是我永遠觸摸不到無垠地平線。
生死別離，永遠不能夠再見面。
我緩逐漸走出了陰霾，離開了噩夢的迴廊。
然後，選擇面對。
換上帥氣的西裝，刮去鬍子，留著一身清靜面對森鶯最後的願望。這是我的勇氣，也是我能夠給予森鶯的回報──
抬頭挺胸，走向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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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來到了這一天──多少錯過的豪雨，多少錯過的陰天，這些日子都是我與最引以為豪的記憶。
平白無故得到的，才是最貴的。我無緣無故得到森鶯的幫助，無緣無故被森鶯守候了一整個夏季。現在，正是我守護森鶯的時刻，不論多少光陰，我都會奉獻給她。
「森鶯，妳喜歡嗎？」
短短一天，森鶯面色蒼白了很多。她再也沒有力量站立，只能夠活在我的擁抱中眺望翠綠的樹蔭，還有一望無際的天空。
好輕盈──
「那邊是哪裡？」
「外面。」
簡單的對白，彷彿回到了最初見面的瞬間，然後開始說起奇怪言詞。
「那裡有夢想。」
「對，有夢想。」
我都知道了，全部都知道了；森靈是存在的，兒時大人口中的童話是真實的。我強忍著淚光，只想要讓森鶯看到我最堅強的一面。
「我為什麼沒有爸爸？」
森鶯閉上眼睛發出輕鳴──消逝的生命令森鶯覺察了自己的身分，還有自己的存在意義。
「我……」
「我是人嗎？」
「是……妳是人。」
咬緊的牙關透不出半點風，完全沒有氣的對流。
「七年了……」
這話是森鶯第一次見面的台詞，也是這個暑假令我印象最深刻的話。
「對，七年後，我回來了。」
相同的場景，不同的情境，我陷入悲情之中淌淚，再也走不過去。
燁森中的輝煌猶如星光一般閃動。閃動的光芒護送著我們離開悲慟，大腳地跨向森鶯所不知道的花開大地。
「你的願望呢？」
「只要能讓妳幸福，什麼都好。」
我抱著森鶯薄弱的身軀走向燁森的外圍，一步一步地邁向森鶯一身無法突破的牢籠。作為森靈，一輩子都不能離開燁森，而森鶯的願望──就是離開燁森，給予我幸福。
「我幸福嗎？」
「幸福！妳很幸福……」
淚珠滾滾沿著臉旁落下，打在地上發出微弱的震動。
「我不是人嗎？」
森鶯瞳孔逐漸失去反光，焦距開始變得模糊，無法捕捉我的臉孔。艷陽打在我們彼此羞澀的臉孔上，為我們帶來夏天離開之前的美景。
風吹草動，是這片森林之外的完美世界。
「順安──」
「嗯。」
一種潛在的悲痛緊扣在我們兩人之間，沒有人知道自己的生命該何去何從。自我認識森鶯開始，她就是一個不知世事的孩子，所有人類該懂的事情都不懂。然而，她卻在現在的此時此刻呈現了人類應該擁有的情感──
「妳的願望呢？」
「不，這次讓我來為妳實現願望。」
抗爭與對立，誤會與衝突，諒解與寬容──這些事情，是我從森鶯口中童顏童語所聽到了聲音。保護了燁森超過百年，一生為了守候燁森而活的神木，從來不曾為了自己一人而存在。
「我想看看外面。」
然而，她最終在七年後的重逢重新定義了自己的價值與意義。
「還有呢？」
「我想當人。」
悸動，突然加快了心律──
「妳是人──妳就是我的新娘。」
真相總是令人痛苦，令人難過，不管我對明天有多少的期許，故事始終會走向終點。
「新娘？」
「對，我們結婚吧。」
婚禮就在眼前不遠的前方，就在近在咫尺的燁森邊境，一跨而過。溫暖驅逐了冰涼，將冰河前的動土帶往前方朝氣蓬勃且欣欣向榮的和樂邊境。
「外面──」
花草栩栩如生，隨著風起的律動舞起一只華麗的舞蹈。超越邊界，生動的七彩世界不同於純粹的單色翡翠，天空與大地輝映出一道亮麗的夕陽，為路上的孤寂帶來了溫暖的華彩。
「對，來到外面了──」
森鶯四周耀起貫穿天祭的螢光，飄浮的光輝源源不絕，在這片五彩斑斕的世界寫下璀璨未來。
「順安，你是雨嗎？」
再一次的提問，讓我鼓起了勇氣去答覆最後的摯愛。
「我就是雨，我要下在有你的地方！」
光輝照耀，僅存微弱的一口氣。我繃緊了表情，軟弱的模樣令雨心疼──
「我看到雨了。」
淚水化成雨滴，帶來綺麗的彩虹見證我們無暇的心意。
「嗯……」
雙手護著森鶯，緊緊抱住，不再放手。
「我想睡了。」
「嗯，睡吧。」
再也承受不住內心的哀慟，天空隨著風吹與花開化成最美麗的一幅畫。浮光湧起，熱度四散，森鶯在溫馨裡超越了永恆，為我照耀明天的晴空。
當故事告終，就必須寫下完美的結束。
夕陽，豔麗奪目──
【尾聲】
每逢夏季結束的時節，大家都會換件新衣服往燁森的方向祭拜。早期的年頭，據說是八十年前，燁森外草皮曾是人們的避風所，大家在那邊安居樂業，不曾遭遇猛獸的襲擊。這個地方，是個美麗的處所，令人神網，也讓人神傷。
森鶯化為光輝與天同高，她唯一留下的東西只有手上的綠色緞帶。每當想起這件事，當時的記憶又會變得無比清晰
「風好涼。」
我與光萌站在枯死的神木前嘆息，但願森鶯走得安詳。
止不盡的淚光滾滾滴落，將散不盡得神傷帶往風中。
「這不是你的問題。」
一天過後的今天，並不是昨天的那個今天。
握緊手上最珍貴的回憶，我與光萌遷起的手，隨著最後的驀然回首畫下終點。在光陰的慰撫下，我學會了如何抬頭挺胸。
「森鶯，下次見──是明年了。」
我，不會忘記的──伴我走過人生的綠色緞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