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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爺對天氣的掌握與安排,隨著臭氧層的的破裂,控制得越來越離譜了。接連著好幾天晴朗炎熱的天氣,讓人覺得炎熱難耐,懶洋洋的一點也不想多動。尤其是心寬體胖的我,輕輕的移動便汗流浹背,再動幾下就如倒水一般水淋淋的。

一切的動靜都顯得不順遂,脾氣焦躁不知如何是好?說真格的,在這種炎熱的天氣裏,喜歡活動的人倒也還好,爬山玩水任其逍遙。我們兄弟幾個剛剛退休,於是有人提議何不來趟回味之旅。心動立刻行動,劍及履及,一行五人由幼弟開著那部休旅車,沿著北二高南下,直往故鄉的方向奔馳。

我們在故鄉有個秘密基地,它是一條蜿蜒的山溪由西流東,水流就著山丘走勢起起伏伏。夏天裏,每逢西北雨剛歇,山溪立刻就有了反應。水流急湍流速加快,一路沿著溪床直奔而下。滔滔水勢挾浪滾弄,打從老遠就可聽到哄哄的水流聲音。然而一到雨過天晴,上游水勢壓力減弱,水流迅速的恢復原狀。

此刻的山溪兩岸宛如一個少婦,一付艙翠欲滴欲語還羞的樣子,讓人不敢輕易的前去打擾她。可是一到秋冬時期,水流稀少涓滴小流,加上沿岸的蕭瑟,令人有點難以皆受的味道。這條山溪之中多蝦蟹,或許因為偏僻人跡罕至?溪裡的魚族到處逍遙亂飆。由於溪水清澈見底,所以魚兒游蹤清晰可見。

但見溪中魚蝦游上竄下旁若無人,螃蟹更是誇張,時而爬上石頂時而溜進石隙,來來往往各不阻礙,簡直就像是魚族的桃花源嗎。一如往常,三兄弟又跑到溪畔蹚水談天。清涼溪水就是我們共同的記憶,如今親臨不泡個足夠怎行。

五弟最頑皮,他人片刻也坐不住。於是他脫下鞋子,捲起外褲管下水摸魚去了。只見他雙手深入水中,來來回回的摸索,不一會的功夫裡,就被他摸了好幾隻碩大的過山蝦,又在瞬眼之間,一隻大螃蟹已在他手中張牙舞爪啦。

山溪內的過山蝦,體格強壯螯腳有力,遇到水乾或環境變差,牠們就成群結隊爬越山路石棚,遷移到新的地方去生活,過山蝦之名就是由此而來。其實牠們喜歡活動,不安於室是其特色。因是之故,不如說牠是蝦族的吉普賽族還來得恰當些。

過山蝦憑著牠們對環境的敏感反應,一見週遭苗頭稍不對勁,立即舉家離水跋涉別處找尋新家。五弟之成果炫耀,引起三弟也下水抓魚去了。三弟的手氣真好,他人剛剛下水不久,一下就抓到了蝦子。但見他一下一隻蝦子,一下子又是一隻螃蟹,收穫之好令人見了眼紅。

三弟與五弟的雙手,在水中東摸西摸忙碌得不得了。此時在一旁閒看的我,已經忍受不了他們的誘惑,於是我也捲起衣袖和褲管,匆忙下水一起去摸魚啦。三人努力的瞎摸半天,魚獲竟然已有一小水桶。

興沖沖的將於獲清洗乾淨,就地駕起地爐準備野炊。各有所司各有工作,很快的一頓野餐便已就緒啦。就在開動聲中,大夥開始吃魚喝湯。忽然我的思緒飄動起來,想到從前在外婆家抓魚之後的情景。

通常我與表哥抓到魚後,拿回家中清理後,立即將牠交給外婆料理。外婆的溪魚料理一把罩,鹽醃乾煎的溪魚又香又酥,不管是蝦蟹、泥鰍或苦花溪哥、我都很喜歡吃它。至於清燉鱸鰻、土虱或紅燒土鯽、鹽穌蝦、炸泥鰍、我都吃得肚皮鼓脹脹的,這才滿意離桌休息。

乾煎溪哥苦花與紅燒鰻,這些都是大人的下酒菜。可是過剩的魚蝦烘焙後,儲藏在陶甕內久久不壞。待那菜荒時節,掏一小碗放些九層塔,再放一點豬油和醬油一起燻蒸。十來分鐘就可起鍋。出鍋的剎那香飄千里,此時之魚蝦入口即化,就是仙家之饌也比不上它的鮮美。

外婆還善於香煎蝦蟹餅,她將蝦蟹去除毛鬚雜肢之後,與九層塔或紫蘇一起剁碎。待那蝦蟹肉與九層塔剁至泥狀之後,放入些許之細鹽加以調味。然後用文火慢煎至雙面金黃,香氣襲人讓人聞之直流口水。

有時候恰巧遇上母雞下蛋,打顆新鮮雞蛋調和魚漿,煎出來的成品又是一番鮮香滋味。我很喜歡用它帶便當,中午便當蒸或不蒸,冷熱適口香味不變。吃便當的時候,飯冷菜香飯熱菜甜,一大盒的白飯就在瞬間下肚了。

正值在我涉入回憶之深處,三弟高聲呼喊我趁熱快吃。待我回神過來,鍋裏的魚蝦螃蟹都被吃光啦。無可奈何裏,我只好吃土司配冷湯,匆匆的用完我的中餐。外婆家的大人喜歡抓魚卻不一定愛吃魚,大表哥如此,姑丈姨夫也都一樣。

不過我和他們不同,雖然不善捉魚卻愛吃魚。尤其外婆煎的溪魚又香又穌,不管是蝦蟹、泥鰍或苦花溪哥、我都喜歡吃。至於清燉鱸鰻、土虱或紅燒土鯽、鹽穌蝦、炸泥鰍、我都吃得肚皮鼓脹脹的。

乾煎溪哥苦花與紅燒白鰻,這些都是大人的下酒菜。可是過剩的魚蝦烘焙後,儲藏在陶甕內久久,待那菜荒時節掏一小碗,放些九層塔與一點豬油和醬油燻蒸。出鍋剎那香飄千里,入口即化,就是仙家之饌也比不上它的鮮美。

水中摸魚掏蝦是我與小表弟的專長,每次去溪裡抓魚他是主角,我只能提桶跟隨在後頭當他的配角。走到溪畔他先下水我在岸上等候,只見他雙手入水左摸右抄,不一會有了魚他便喚我下水。我涉水跟在他的後頭,一會兒左一忽兒右的用水桶接下他的漁獲。

用水桶接魚需要技巧,有時候距離太遠他喜歡用丟,這時我還得當個稱職的捕手。倘若不小心接丟了,一頓排頭或三字經便接踵而至。躲得過是我幸運,躲不過我就要倒大楣啦。賞你一頓爆炒栗子,或給個五百打賞乃是家常便飯。

有一回小表弟掏到一條大鰻魚,兄弟倆高興得不得了。回家路上他想典寶,故意將那鰻魚抓在手上玩弄。一不小心被牠滑出掌握,掉入鐵線蛇籠內手伸不進去,兩人只好眼睜睜的看著牠鑽進石縫裡逃走。

鰻魚身影消失了很久,表弟才哇哇大哭起來。我怕接到他的拳頭皮,所以,躲得老遠不敢接近他。待他哭完收淚之後,我們才提著這天的收獲回家。回到家裡,兄弟倆忙著挑揀收穫堆裡的雜物,全挑乾淨後,這才用鹽巴將魚蝦醃起來。中午外婆將它乾煎上桌,光只鮮香就讓我扒下半碗白飯。

我最懷念外婆做的煎蝦餅或煎蟹餅,它們是將蝦或蟹摘去刺手的部份。然後連殼帶黃剁成肉醬,並加入大把的九層塔一起剁碎。然後打個蛋入拌均勻,以文火慢慢的煎至熟透。成品綠黃紅三色搭配十分搶眼,吃入口中鮮甜沿著舌根化開,這種煎餅滋味鮮鄉下飯,它讓我百吃不厭呢。

離開外婆家,轉學回去松山之後,每次陪母親回娘家,我一定會拗著表哥表弟,要他們一起去溪中抓魚掏蝦。水獵回家之後,母親與外婆也會不厭其煩的,為我做煎蝦餅。如今二老皆已仙逝,睹物思人,真的好想念她們哦!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