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5)-


           『瞽犬拖鍊哩啦響,
            僅憑嗅覺辨方向。
            耳聽四面八方聲,
            休想偷機欺我盲。』

這是老兵伍雲天為一隻盲犬,親手寫下的牆壁詩。此人在未入伍之前,他是鄉下一所小學的教師。在戰亂之中,硬是被抓伕而成為兵士。但他幸運的被分發至行政室,協助部隊辦些文書工作。空閒之時,順便在部隊裡當個識字老師。

由於他的國學基礎不錯,卻也讓他敎出不少的好學生。他們一個個考進官校,回來尊敬老師萬分。雖然官階比老師高,但在他面前都是必恭必敬的。這些年輕有為的軍官們,確確實實的做到了「尊師重道」的修養。

當時全國因為陷入內戰時期,兵員之補充全靠拉伕墊數。鄉下許多農家青年,莫名奇妙的被拉入部隊。他們都大字不識幾個,加入部隊之後,打仗之餘,便由伍士官長敎導他們識字。隨著歲月之季移,直至他退役下來。

學生們爭相要照顧他,願意伺奉他頤養天年,但都被他一一的予以婉拒。六十歲那年,他辦理優退落腳於陸光新村。這個眷村成立許久,伍士官長進駐是一違章建築。因為這裡去垃圾山很近,許多老芋頭退下來之後,就在附近結廬定居。

慢慢越住人越多,有人娶了妻子遷出去,有人新退下來就住進來,進進出出沒人在意。伍士官長的住屋石灰壁,他嫌蒼白所以在壁上塗鴉,以詩句潑墨掩飾其大部分的蒼白。認識他之後,我常去他家盤桓。

兩人年齡相差甚多,但在溝通上毫無扞格。牆壁上有我喜歡的詩句,二話不說可以隨時抄走。我很喜歡養狗,他也喜歡,所以我們經常在一起談狗。垃圾山有隻名叫「武丁」的牛頭犬,個子雄偉一身亮麗黃毛,在陽光下閃閃生光,十分耀眼。

平時牠就愛東探西跑,結果在一群中輟生的肆虐下,牠的雙眼被十字弓射瞎。「武丁」主人很生氣,將牠用鍊條鎖住,不讓牠再到外面受人欺負。失去自由的牠,天天掙扎想要脫逃。可是主人所用之頸環堅固,任他如何掙扎都沒結果。

這天盲犬「武丁」吃過午餐,一如平常又是掙扎一番。結果讓牠掙脫鐵鍊,但憑其敏銳之聽覺逃出生天。半途遇上一批頑童,群中有人欺牠盲目,亂拋檅物給牠,可惜白費心機牠一點也不上當。

頑童之一拿著竹枝,繞至其身後想要整它。可惜還未動手,就被「武丁」一個反咬,腿肚被咬下一道深痕,邊哭邊跑回家,告訴大人始末。小孩家大人生氣的前來,想要找「武丁」的主人理論。恰巧經過士官長屋前,士官長知道事情來龍去脈,據實以告家長之後,家長打消討公道之想法。

接著,士官長到「武丁」家,向牠的主人請命,說他願意收養「武丁」。牠主人正為他感到頭痛,這下是館長自告奮勇願意收養,高興的連說好好好,並還將牠剩下之飼料送給他。

「武丁」與士官長形影不離,人狗一起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武丁」眼睛不行,但耳朵和鼻子很靈。這日當牠與士官長外出,那群中輟生出現在垃圾山附近。活該他們倒楣,竟讓「武丁」嗅出他們的氣味。牠心情非常激動,一個用力拉扯,掙脫了士官長手上牽著的鍊條。

牠快步奔跑過去,一陣瘋狂的攻擊,將那群孩子嚇得四散逃竄。當初用十字弓傷害「武丁」的那傢伙,被牠咬住褲腳脫逃不了。害怕的哇哇哭叫,大喊救命!士官長大聲呼喊「武丁」狗名,制止他繼續作亂。

那孩子緊張用力拉扯。「嘶啦!」一聲脆響,他的褲管已被「武丁」扯下一大片,那破布在狗牙上掛著,迎著風無力的飄搖。這場盲狗復仇記結束,士官長家的牆壁上,連夜就出現了上述那首狗詩啦。

人類對狗用情之專,用情之深,自古以來不乏其例。而狗為其主鞠躬盡瘁,不棄不離的故事也很多。從古至今,從今爾後,相信這類傳說故事,將會綿綿於牘,罄竹難書。蓋因人類與狗族之間,關係密切之緣故也!

以下一則傳奇,它發生在英國,故事披露之後震撼當地。這故事雖不是很奇特,但至少可以做為開場白之驗證。在英國肯特郡鄉下,一對高齡夫婦自工作崗位退休。二人之子女皆已成長,已經各自安居樂業。夫婦因為寂寞,所以,他們在家養對狗兒消遣時間。先生威利斯年齡七三,婦女貝倫絲也已六十八上下年紀。

二人各養一隻狗兒自娛,先生養的是黑毛拉布拉多犬,婦女所養則是一隻雪白的薩摩亞犬。這兩隻狗兒的特色就是毛多,在冷季長長濃霧漫漫的肯特郡,非常適合牠們的起居。同一屋頂下,同性狗很難並存,所幸這家所養恰好是一公一母,故爾毫無衝突。

養過狗的人都知道,狗毛成長迅速且容易脫毛。因此,養狗人最討厭的事,就是常常要清理狗毛。薩摩亞犬來自北國,牠的狗毛細長具有保溫作用,並還可以防水防冰。當地人養牠,將牠當作孩子的保暖工具。牠也常被運用於,緊急救難時之保溫暖體。

拉布拉多犬,則因經常的陪伴人類出海捕魚。漁網的繩頭斷了墜海,牠就得躍入海水中,幫忙主人將繩頭咬回。北海海水冰冷,牠所依賴的就是長且密的狗毛保住體溫。夫婦倆養了這種毛茸茸的犬種,說牠脫毛不煩人那是騙人的。

某日,老婦看見電視節目上,黛安娜王妃穿著一席,雪白的狗毛皮裘出席聚會,雍容華貴令人羨慕。這一羨慕帶給她一個「愛迪亞」(Idea),何不將那些脫落狗毛收拾起來,紡成毛紗就可編織毛衣。主意打定,遂將脫落狗毛小心收集。此外,她還涉獵許多有關毛類紡紗書籍,提供她毛紗紡織相關的技術。

老婦將每天收集的狗毛,用肥皂水洗滌乾淨,然後烘乾收藏。貝倫絲夫人說:「狗毛質地與羊毛相近,但在重量上比羊毛輕了許多。品質上較羊毛柔軟,越洗越柔軟,則是羊毛所沒有的特性。至於它們的保暖作用,則是不分軒輊。」

夫婦倆一有空閒,對坐沙發或在壁爐旁紡捲狗毛毛線。一邊工作一邊聊天,為夫婦生活之樂趣加分不少。「有志者,事竟成。」,白狗於12年前過世,留下狗毛紡成好幾卷毛線。貝倫絲將它織成一件毛衣,穿在身上輕鬆溫暖。不過讓她困擾不解的是,旁人只要一聽她穿的是狗毛線衣,紛紛避離不敢靠近她的身畔。

有人則在聽說之後,連連做出噁心的表情令人費解。當然也有一些人,會與她深入討論如何收集?如何紡成毛紗線?貝倫絲太太又說:剛開始見到他人的反應,內心會感到掙扎,會覺得不好意思。

可是反身一想,這是個人自由與她人何干?想到這裏鬱氣拋開,心情也就舒坦多啦。六年前,黑狗也回歸極樂世界。牠的狗毛紡成之紗線比白狗還多,於是夫人又將它織成一件,適合她先生穿的毛線衣。

老先生有了這件狗毛衣,每次星期六都會穿著它,岀席同好所組成的讀書會。他常對人說:「這件狗毛衣還真管用,再濃的大霧天,再冷的大雪天,它都能供應我充分的溫暖!」,所謂「見怪不怪」,現在夫婦倆穿著狗毛衣現身,再也看不到異樣的眼光了!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