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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村是我的出生的地方,山明水秀,人傑地靈。日子無論再怎麼的窮,山村的人絕對不會挨餓。因為地少人們無地可耕,可以到郊外採集野菜山菓果腹。如果覺得需要一些蛋白質的補充,可以到溪裡打水獵捉魚蝦補充營養。

倘若當日的漁獲量大,還可以送到市集去賣,賺些小錢換取日常用品。山村住民尊重自然,絕對不會去破壞大自然環境。而大自然所給山村人們的回饋,那就是生活無虞匱乏的生存力量。

儘管當地家家窮得可以,但就某種角度而言,這未嘗不是一個鍛試人心的好機會。山村地處偏僻,對外聯繫不夠完美,但是大家日子過得非常快樂。不忮不求,儘管人口大量的外流,可是她的人氣依舊是無比的充沛。

若是提起山村的景緻,最令人徘徊流連之地,那該是後山那片一望無際的梧桐林啦。春天一到滿林放綠,株株桐樹開始忙碌起來。這干林木努力成長,積極的蘊涵精華,迨至五月天暖綻花,滿眼所及白華層層片片,恍如積雪雲堆似的白皚,怪不得它會被稱為「五月雪花」。

桐花時期多雨天,細雨霏霏灑落桐葉,淅浬沙啦運綠友緻,如似大自然的樂章。微風輕拂落英繽紛,將那山徑鋪上一層厚厚白毯。人走其上軟陷起伏,如似踏浪步步驚魂。此時偏又細雨紛飛不休,但那蜂蝶毫不忌諱雨淋,依然穿梭其中採食繁忙。生恐錯過時機,那將會餓著肚皮過渡時日哩。

說到山村讓人唸唸不忘之映象,則是那些來來往往的人群。一張張純樸的鄉下人的憨臉,微微一笑佈滿風霜,輕輕一擠皺紋顯現。然而面貌一點也不唐突,一點也不令人覺得怪異。還會給人一種誠樸之感覺。

再有嘛!那就是村人滿臉親切笑容,以及溫情和氣對待的熱情,還有一種讓人無法解釋之鄉土感。阿公阿婆的臉龐,福伯茜姨的臉龐,還有王五劉六的臉龐,全都釋放出和藹的笑容,似乎在透露出訊息說是:「歡迎您來!」

村子裏的舖排十分簡單,竹籬茅舍,舊宅紅瓦,還有竹林內忽隱忽現之三合院,蘊藏著許多山村歷史之精華。媳婦們手穿著長袖套,頭戴竹箬笠,肩挑重擔快歩急走,從未聽到她們喊苦。她們默默貢獻己力,所求的僅是一家和樂罷了。

只要是孩子健康丈夫平安,一家和樂融融,她就會感謝上蒼的厚愛。客廳永遠是家人團聚的地方,它是全家精神寄託的所在。貴重木材精雕之神桌上,祖德流芳神主牌之外,眾神供奉不分彼此。求得一家幸福別無他求,三餐一宿溫暖不缺,這樣他們便也心滿意足啦。

山村默默隨著歲月遷移,居民百姓世代安分守己。就連鄰近景色,永遠不會刺眼逼人。遠山近嶺一望蒼翠,雨天晴天百看不厭。梅雨季節雨勢浠瀝,一陣子的沖刷,綠意清新,賞心悅目。

這就莫怪山村年輕人,離鄉背井跑得再遠,心中總把山村記罣不休。暮色沉沉遠山印影,青山顏色形成漸層。隨著山嵐之氤氳籠罩,揮灑自如,無窮變幻。襯著歸鴉嘎嘎嘯鳴,益增夜色之陰離。

平日裏寬坦的鄉道上,人跡離離來往,耕牛沿途哞叫,像似在和路人打招呼。黃昏景緻又是一番格調,百看不厭,日日年年。離開山村已有卅載有餘,每每假日,首先考慮到的去處,自然是山村故鄉。

偶於風嘯雨灑的日子裡,唏哩嘩啦的吵雜聲中,彷彿聽到有種聲音在呼喚?於是我鎮定心神再看個仔細,再聽個深入些,原來是風雨在嘲笑,它們竟然是在笑我,笑我已經好久好久沒有回去家鄉探望啦!

山村附近的群山不高,但其連綿不斷之氣勢,讓人有著毫無止境的感覺。然而這些偏僻的山區裏,人跡罕至,住戶不多,而且天然資源也非常缺乏。狹窄且又貧瘠的土地,當然山產也不會多到哪裡。連綿不斷的山上,栽植樹種品目繁多,細細數之包括有相思樹、油桐樹、以及其他許多不知名之雜樹。

相思木紋理結構細密,純粹是燒炭的材料。但因成長速度快所需成本不多,所以山民喜歡栽種它利用它。油桐算是山村的經濟作物,殊以生命力強聞名於寶島。其籽可榨桐油,是做漆底的好材料。

相思樹的遮陰範圍,不若一般大樹來得廣闊,可是成林後的氣勢,廣漠離離非同凡響。風吹過帶起沙沙浪響,小憩樹下聽那樹浪音響,真乃人生之一大享受也。此時,若能綁個吊床於樹間,躺上輕搖小睡一回,醒來包你精神暢旺。不睡之時仰望天穹,湛藍一片精神舒爽。不過若讓樹上小毛蟲找上,那可就麻煩囉!

斜坐吊床仰望高空上的朵朵白雲,如雪般的高堆於天角。觸情生景,直覺裏像有一股沁涼之氣流透心扉。如果此時在一旁有人陪伴聊天,人生之樂其樂無比。不過,相思樹上容易生長毛毛蟲。

毛毛蟲的體型細如香枝大小,體色黃黑相間還有一對黑色箕角。這種毛虫經常垂掛於樹梢之間,隨風著微風之吹拂,長長垂絲飄蕩晃舞於空間,人行其下適有大風吹落掉入衣內,頓生麻辣奇癢十分難過。因此,我對它們全無好感。

油桐枝椏脆弱,輕輕抝折樹骨即斷。四、五月間開始放花,十里雪白耀眼故有「五月雪」之得名。桐花迎風搖曳容易落花,落花舖白層層綿綿,人踩其上有如在走地毯,有種輕飄飄軟綿綿的觸覺。

桐籽可以榨油,籽渣可當肥料。山村孩童愛玩桐籽,將他去肉留下硬仔,磨去一角,挖空籽殼內之果肉可以製作桐籽口笛。桐籽口笛可以吹奏歌曲,音調婉轉輕亮,是山村孩童們最喜歡的童玩。

山村之山上,除有上述的樹木覆罩之外,蒼翠成片之竹林堪稱一景。而山坪所栽竹子種類有桂竹、苦竹、麻竹或香妃竹、或者孟宗竹,林林總總不一而足。竹子可供建築與製作家具雕刻藝品,竹炭則是新近開發的產品。竹筍更是上好佳餚,煲湯或與肉紅燒或做成莎拉,各種滋味各具特色。

山村居民與樹與竹關係密切,是故百姓對樹對竹莫不呵護有加。至於山村之水,全賴後龍溪的全程供應。後龍溪水年歲久遠,交叉縱橫巨細之支流,數目何止百千之數,融滙一水灣延長流,細水流至山村變成浩浩之巨流。它與我的童年密不可分,特別是那些寒酸歲月裏,後龍溪的功勞更是罄竹難書。

後龍溪是我童年的樂園,在那裡放牛抓魚或玩耍,盡情的吶喊盡情的歡笑,從未有人會來干涉。後龍溪的泛期經常洪水滔天,溪道河床內滾石隆隆非常壯觀。洪水一過沙田新成,男人都會在溪床上圍地耕作。

短期作物是大家的最愛,搶在下次泛洪期之前,所有收成或多或少都不必繳稅完糧,這大概也是老天給山村居民的一點補償吧?溪中富魚蝦螃蟹,繁殖迅速捕捉不完。它是村人的漁場,又是牛隻沐浴的天堂。

頑童在牛隻沐浴之時,爬上牛背表演跳水,嘻哈笑聲隨風飄揚數里不歇。我生之幸運難以形容,有山有水陪我長大成人。衣食住行取之自然,吃山吃水永不匱乏。而這些山山水水的奉獻,若以折合現金計算數字龐大。

如此浩瀚之賜與,我卻無法報答它們保護它們。卻讓那些才大氣粗之財團商家,在吾鄉境內作那些無止境的開發。如今淳樸山鄉支離破碎,青山不再明亮水流不再秀暢,每每思及於此,內心不禁感慨萬千!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