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生活思想起496-吃蟹隨筆之二』

  我的當兵時期曾在金門前線駐紮,斯時恰好遇上當地的梭子蟹盛產期間。趁著休假前去金沙探望同梯朋友。蒙受豐盛招待大餐,滿桌紅豔豔的梭子蟹料理十分嗆眼。這頓螃蟹大吃得我眉開眼笑,印象深刻,至今猶念念難忘。這日在座非常熱鬧,紅男綠女成群結隊,齊往提供螃蟹的餐廳跑去。河津海口海鮮市場,海產蟹家門前為之穿限。待那玉盤紅灩的螃蟹上桌,早就顧不得紳仕淑女的體面。

  但見他們人手一隻螃蟹,揭開蟹蓋挖吃蟹黃。蟹黃吃完用力掰開蟹體,接著送入嘴內,喀滋喀滋的吮嚼不停。咀嚼聲音卡啦卡啦不絕於耳,但是沒人會指責您沒規矩的或啥麼來著。一些斯文人吃蟹溫吞慢食,首先他會細心的扯去蟹螯蟹腳和蟹臍蓋。然後,順著臍口裂縫輕輕剝開蟹斗。接著,利用筷尖挖挑膏黃送入口中,細細品嚐其鮮香,再讓它慢慢滑下食道。

  更有高雅之士邊吃邊品頭論足一番,間或啜口小酒,舌轉咕嘟下喉,嘖嘖稱讚螃蟹之肉香味美。最讓人受不了的是那些所謂的饕家,吮吸蟹膏意猶未盡,硬將老酒倒進蟹斗內,攪拌數下之後,滿意的倒入口內流入腹中這才甘心。旁座若有講求衛生者,一定看不慣他們的吃法。同是饕客則見怪不怪,反會認為此君吃法豪邁,真有一套。您說說看,這世間還有比此更新鮮之事嗎?

  小時候吃蟹大人時常警告小孩,蟹鰓不可以亂吃。吃了可會招來肚子疼之惡運,有些家長則說吃了它會耳聾。然而,時至今日仍然不明其因,僅知蟹鰓入口形同咀嚼海綿,即使大人不禁誰也不想吃它。通常,吃完蟹斗上的膏黃,並已去除蟹鰓之後,蟹身中央出現一條凹溝。食者只需雙手輕掰,蟹體立即分成兩半。有些雅士吃相非常優雅,他們利用輕巧工具敲殼取肉慢慢品味。

  有些饕客吃法粗獷,嘩啦吮吸然後整體丟入口中,「喀滋喀滋」猛嚼一頓,一傢伙連殼帶屑全部送進胃囊。這種吃法粗狂裏帶點豪邁,但其吃相實在難登大雅之堂。阿兵哥已夠老粗,這干饕家吃蟹比阿兵哥還老粗呢。金門的梭子蟹屬於青蟹,它們的長像猙獰,讓人一見不禁畏懼幾分。可惜這付相貌只是是嚇唬人而已,如果食客伸手抓取它,它們就會急急忙忙找尋地方躲藏。

  每年秋冬之交梭子蟹十分活躍,漁船出海船船都能滿載而歸。這次朋友之招待非常豐盛,我們剛剛坐下不久,店家立各送上一大盤的蒸蟹。我們邊吃邊聊,完全無視對岸單打雙不打的威脅。店家更是泰然自若,一顆宣傳彈就在屋後爆炸,他根本就無動於衷,神色自若照樣上菜不為所動。吃完五香蟹斗之後,上來的是一味嗆蟹。鮮香鹹潤滋味雋永。待至豆腐味噌湯上來,我已無法再吃啦。

  這位老闆很四海,吃完蟹宴還包一大包當伴手。晚上七點島上燈火管制,他還幫我們找到一部公差車,迅速將我們送到料羅駐地。之後我們從旁打聽,才知道這位老闆是古寧頭大戰英雄。怪不得初次見面就有著一份說不清楚親切感。嗣後我們調防返台,就在這家餐廳宴謝吾友,老闆特地為我們準備一大盤的嗆蟹,吃得大夥興奮淚奔,不知是喜悅還是悲傷之淚哩?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