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因為愚人太多﹐所以平庸即看來聰明﹐然而天才卻像是瘋子。妳知道中古的僧侶怎麼去想像神這個概念嗎﹖其中心無所不在﹐其邊際無有所在。妳去想像這樣一個無限的圓﹐神體概若是﹐神的用當然更是無所不能而無所不可為的。但有許多人進一步去想﹐那麼﹐是不是無所不為其所為呢﹖這就是個定命的宇宙了。還是說﹐其固無所不能﹐卻是任運無為的。這就是個自主的世界了。再想下去﹐或許神是任性的(換言之﹐也就是人性的)﹐時為時無為。這就是個不可理解難以計量的恐怖人生了。
妳說呢﹖

當然妳是倒過來看這個世界的﹐所以這個議題也就翻倒賓主。世界的好壞﹐於妳﹐全在妳當下的喜怒﹐所以生命之無常﹐完全肇之於妳全然個我的情緒之無由。
到此為止。

這個議題﹐就到此為止。沒有更後頭的緣由﹐沒有更上頭的先驗實存。

套一句 Pascal﹐ 妳氣﹐故人生無趣﹐妳笑﹐故世界美麗。
妳睡覺時﹐世界停擺﹐或著世事是一場大夢﹐由乎妳是否在深睡的境界。
那時妳的眼珠子會在閤上的雙眼皮下輕巧地滑動﹐我們看不見夢境﹐但相信裡面有無盡的旖旎。

妳或會無聲地笑﹐或許皺眉﹐想必是在斥罵哪個不解風情的魯男子。妳翻個身抱緊一張鵝毛枕頭﹐啊﹐那又是哪個幸運的男子﹖當然﹐他不會知道我們在一旁嫉妒地走過、竊窺、覬覦。

有時妳會流露擔憂﹐愁呵﹐愁什麼呢﹖

夢裡的世界跟真實的城街上一樣多著離悲合歡。
妳或是在送走久年的老友﹐保持距離卻深深相惜那種﹖或許只是新歡﹖心頭忡忡地希冀﹐發生了什麼﹖沒發生什麼﹖
走遠的人影在心頭越來越大﹐最後像十五的月兒那樣盈滿整個眼眶﹐便簌簌地擠出兩簇淚水。妳輕輕用右手的食指背拂拂右眼角﹐恍然不覺自己睡夢裡的紅頰盡濕。妳哭了﹐所以夢裡的世界因之美麗而哀愁。

哎﹐我不是說的人生如夢夢如人生那類的濫調。
人生和夢﹐都因妳才存在。
以是推之﹐妳便是一個三千大千世界的無邊無際而無處不在的喜怒哀樂。而我們都環繞著妳﹐看著妳﹐依著妳的憂樂而悲欣。
那便是我們的世界和生命﹐充滿了無常﹐不可依賴﹐任性﹐啊美麗裡的任性﹐有時恐怖﹐有時稚氣得可笑。
但絕不空虛﹐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