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電車搖晃中睜開眼，看著跑馬燈的指示已經快要抵達高雄，我卻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搭上這班車的，也不知道在這數個小時內，我是用怎樣的方式度過。這樣說起來或許有些矛盾，簡單要說的話自己就好像剛躺在床上睡著，睜開眼睛後就過了數個小時，卻一點也不想要承認這個事實。

入睡前朋友打電話來告知我，明日的聚餐取消了，電話打完後我可以聽得出來他話語中的哽咽，就彷彿只要在近一步說些什麼，他就會為此哭出來似的。

其實那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聚餐，硬要說個目的也可能是為前幾天他的生日，好讓我們可以又聚在一起，但老實說我們也不過幾個月沒有見面，也不是錯過了明天以後，就再也見不到面。

只是如此的普通，仔細想來卻又別有一番滋味，那好比以往兩人要吃個飯，打個電話聯絡，不到三十分鐘就能聚在一塊，一個小時後就能結束一次性的聚餐。朋友間的約會，本來也不需要什麼目的，更別說是相約之後的談話與內容，不是彼此對某事的抱怨，要不就是為了內心的期望而感嘆等。

而如今距離遠了，分開我跟他的卻不是距離，可能是來至他女友的，也可能是來至於工作的，我越是想要從他哽咽的話語中找到一個令自己安眠的可能性，我就越因此輾轉難眠，所以當我睜開眼，我就已經身處在這班電車上。

驅使我這麼做的動機，既不是從電話中聽見某人過世的消息，也不是來至女友鬧分手般的電話，更不是不馬上前往就會被辭職的工作，不是這麼戲劇、迫切、重要的理由，任誰都認為是我多想了的，那極為簡單的一次失約。

但那彷彿，只要我不這麼做，過完明天，甚至是過完這個早上，我就會再也見不到對方似的。

我在徹底感受到這件事情容易與不容易之處，腳步踏在月台的時候哭了。

該怎麼形容好呢，正確來說即便是搭乘了數個小時後抵達了高雄，只要撥出一通電話就能夠見到對方，數十分鐘內就能以吃完一個早餐輕鬆地結束。

但這件事情卻不同，不只是迫切地見到對方，完成某件事情就可以，因為實質上而言根本沒有這些迫切的動機，更尷尬的是，彷彿只要告知對方自己突然來到高雄，我們就會在電話裡大哭起來，然後在相聚後再次痛哭的那種感受。

如此的沉重，恨不得馬上就轉身逃回台北，躲進自己的被窩之中。但要是那麼容易，那麼簡單的話，自己此時此刻也不會身在這裡了。

最終我還是決定打電話給他，但這或許也是最後一次了。心裡是這麼想，卻忍不住唇角的笑意。

就好像剛才這些令人不安的思想，都止於此，尤其是在什麼也沒準備，一陣亂想之後，肚子已經飢腸轆轆的我而言。

「高雄有什麼好吃的。」

迎著風，待升起的朝陽將寒冷與黑暗驅逐，我在笑中撥出了這通電話，至於理由，就說臨時想到高雄來吃早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