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騎車去花店買了一吋盆的迷迭香,扦插的,三個枝條以不太標準的三角形分布在狹小的盆中,新生的枝條從木質化的枝條萌出,長橢圓形的葉子就著上在上面,一點、一點的向周遭舒開,輕輕蹭過,手指留下的是一道馥郁的香氣。

  開始唸森林系以前,什麼樣的植物到手上總是死,所以素來向朋友開玩笑說自己是植物殺手,殺盡那些到手的小盆,饒是最易生養的仙人掌,都逃不過風乾的命運。綠不了手指,倒是練成了一手屍橫遍野的絕技。唸了森林系以後,擺脫了植物殺手的名號,卻也只是從「必死」升到了「比較不會死」的境地。

  那盆安置在陽台、竊取光的迷迭香,一樣避不了九死一生的命運在陽台上苟活。我也是那時才知道,它是多麼堅韌的一種植物,堅韌的能在缺水、不缺水、燠熱與冷中安靜的生長。

  我開始能夠看的出一些細微末節的事情。譬如盆子輕、土壤淺色,是乾燥;盆子重、土壤深色,是含水;葉子縮小、下垂的時候,缺水;葉子較大、向上,有水。如此日復一日,竟也能悄悄的分辨出什麼樣的時期,它的香氣最盛,什麼樣的時期,能夠養的較好。

  除此,澆水和土壤同樣也是一門學問。澆的次數太多,濕氣聚在根不得透氣,根便會爛,爛則死;澆的不夠透徹,渴而又渴,當死;不澆水更不用說了,到了一個境地,質壁分離,死得不能再死。而這個階段,幾乎可以看到葉片焦黃乾燥、萎縮捲曲,輕輕一觸就能抖落滿身的疙瘩,從土壤中脫胎。

  去年托了鄰居一個暑假,再回來,三株死了一株,剩下的兩株猶有一口氣,差不多像是上述的後二種狀況。本來以為剩下的兩株活的機率不高,可是按照了陽春的澆透、乾燥、澆透這樣反覆的方式,竟又將它從死亡拉了回來,不知不覺竟比剛來那時還要茂盛。

  趁著這股茂盛,將它的老枝和萌生不久的枝條剪了下來,照著網路上的方式放進水中。試了幾次,試出了一個新枝插土的結論,以水生根不曉得為什麼反而生不出什麼。

  異想天開的覺得,大概是它也曉得了我的脾性,就這麼隨生隨長了起來。

  再後來,那個小盆子又被托給了另外一個朋友,並不是不想養了,只是來來去去總不希望撐過了一年的小盆再度死去。思來想去,我還是那種「只要攢在手上的難免有所牽掛」的人。本以為對動物較多,植物較少,但綜觀下來好像差不多。要說我從迷迭香這件事看到了什麼,大概就是生生死死,往反復來吧。

  除此之外,似乎倒也沒有什麼可以說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