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陰】
畫面不停地閃爍著,不清楚自己身在何處。
“謝謝你保護我。”
我聽過這個聲音──我好像認識這個人。
朦朧的白光中,一抹身影若影若現。
我看到了眼淚,那是誰的眼淚。那人渴望著忘卻痛苦,想脫離崩潰的人生。
“我會保護你。”
附近有樹,這裡到底是哪裡?
「啊!」
我全身濕透,滿身汗水。
我覺得好難過,好痛苦──
難過到要瘋了。
那是什麼?
我不知道。
我喜歡白晝,我喜歡它的明亮。我也喜歡黑夜,我喜歡它的沉靜。今天的我討厭白天,我對它又愛又恨。
/////
我與兩人到學校打籃球。泓昱喜歡帶球上籃,依喜歡跳投,他們的命中率都低得很可憐,除了姿勢帥氣外,沒有可取之處。
旁邊有人在打棒球。他們練習著投球與揮棒,頂著太陽揮灑青春。我們也是。
「哎唷。」
泓昱激動過頭,不小心碰到了籃球支架。所幸支架有軟墊,它沒有受傷。
「沒事吧?」
我與依同時說話,默契極好。我們看向了彼此,不知不覺中露出了微笑。
「我這個電燈泡先走了。」
泓昱拿起紙巾擦眼淚,準備逃命。
「吵死了!」
依捉住泓昱的臉,準備把泓昱大卸八塊。
「救命啊──」
天啊!好兇的依啊……好險泓昱天生神力,身形敏結,很快救逃脫了依的束縛。不然白目的泓昱一定會被依分屍。
「唷。」
太東河姍姍來遲,表情不太好看。我們看著他,泓昱率先發問。
「你看起來不快樂。」
「跟家裡吵架了。」
「怎麼了?」
「沒事,我們先打球吧!」
太東河用魔術巧妙地掩飾了內心沉重的情緒,他的那張臉,笑得好燦爛。
他真的沒問題嗎?上次平白無故說好沒來,現在又變成這個德性?自從我長大後,大家都變得好奇怪。
太東河展現出精緻神準的球技。他動作不多,簡潔有力的姿勢讓他的球百發百中。
我們看呆了,想不到太東河會這麼的厲害。
「下個是我!」
接到球後立刻投籃,神速的飛球超越天際,然後──
球飛回來打到我的腦子……
「哈哈哈!」
泓昱跟太東河忽然站在一起嘲笑我,這種超越人體極限的運度速度令人望塵莫及。
「嗯,運動神經真不太好啊……」
太動河一看到我瞪他就立刻住嘴。
「別這麼誠實嘛。」
我一眼瞪向泓昱,逼人的怨氣讓他馬上背對我
「太東河,快點傳授你的必殺技給我哥。」
「你別給我裝傻啊!泓昱!」
我一聲咆嘯後,依的嘻笑聲傳到了我的耳旁。
好輕、好細、好柔──那是世界上最完全的聲音之一,擁有蠱惑人心的魔力。
「跟鄉瓊說得一樣呢──你好有趣喔。」
瞬間的對視,我柔軟了身體──靠,我差點腿軟。
在我們要回家之後,依跟太東河分別往不同的方向離去。這個過程,短短數秒,確我來說確是這輩子最幸福的時光。
依,依。
「妳實在太棒了。」
我背後一堆泡泡,粉紅色的泡泡。泓昱臉色鐵青,以鄙視的眼神看著傻笑的我。
「你好噁心!」
「你也只有這時候最正經了!」
我們一路互罵回到家,對這趟藍球之旅感到非常滿意。途中我手機響了一下,但因為我太熱衷於與泓昱的互動,忘了這件事情。
/////
我將森鶯的事情告訴了泓昱,他很感興趣,想要馬上過去見上一面。泓昱在家裡面跑來跑去,真心覺得他很激動。
太東河近來臉色不好,似乎有什麼事情沒說。想起分別的那一刻,他一聲別離就迅速離開,感覺他已經被家族事業逼得轉不過氣。
我與泓昱一回家就馬上洗澡準備外出,誕馨看得很好奇,來到了我身側坐下。
「順安,最近跟朋友玩得很開心嘛,不錯呢!」
誕馨遮嘴竊笑,有點不懷好意。
「別挖苦我了。」
「去哪呢?」
「喔,燁森!」
我想了想,答案便脫口而出。怪異的是,誕馨目光片刻便得沉寂,憂色滿容。
「姊姊發生了什麼事情?」
泓昱站了起來,腰桿挺直。
「最來燁森有不好的新聞。兩名成年男子因砍拔樹木而受傷,他們已經被警察抓走了。他們說自己被熊追,可是政府調查後沒有發現任何的熊。好奇怪啊──」
誕馨扣緊雙手,接著拉起了我的兩手,深怕我們也被熊追殺而受傷。剛才有那麼一瞬間,我變得很不自在。沒有理由,就是覺得很奇怪。
這種故事──聽起來怎麼跟我之前摔下燁森一樣詭異?熊──媽媽出車禍病危──手機收到簡訊……問題是,這些事情根本沒發生過呀?
「姊,我會保護好哥的!」
「你好乖啊!」
泓昱篤定地拍胸發誓會成為我的救命保母,誕馨見到後笑得像一朵太陽花燦爛。
我臉歪了一邊,想哭卻沒有眼淚……
/////
這次燁森旅行,加入了一個成員。依接到了泓昱的邀請電話,她知道後也跟了過來。依換上了一席媚人的洋裝,邊框上的蕾絲好美,短裙若隱若現,害我跟泓昱差點流鼻血。我還記得這件衣服,依以前曾經穿過,好像回到了過去一樣……
「不錯不錯……」
我與泓昱異口同聲。難得有我跟泓昱聚集在一起說低級話題的時候,青春熱血真是美好!
「哥。」
泓昱瞇著眼,眼光輕蔑。
「啊?」
「你流鼻血了。」
哇──真是厲害!現場被我弄得像兇殺現場一樣!
「唷。」
我擦乾鼻血後跑到了依的面前打招呼,現在我肯定長得無比俊俏。
「哈囉。」
「我們走吧!」
我抬首仰望依的倩影,頓時撞上了電線杆。
「你在做什麼啊?」
我還沒算清楚頭上有多少顆星星,依就嚇得蹲下來照顧我。
世界真美好,曠世奇景盡入眼簾──飄逸的裙襬婀娜有姿,把我弄得一臉呆滯。忽然,我感受到了來自泓昱方向的鄙視目光,那眼神好像在看一隻──骯髒的種豬。
「你在看什麼啊?」
依的呼喚聲喚醒了住在我心房內的天使,一到聖光從空而下──再次抬頭,我當場噴出鼻血跪地重創。
批著天使皮膚的惡魔……有罪。
/////
一段路後,我們經過了願望牆。牆壁上面的答案千奇百萬,超過百則的願望清單給予了人們生活的動力。
如果誕馨寫上答案,會是什麼呢?
光萌呢?
森鶯呢?
──在我死之前,我要當你的朋友。
簡短清爽的解答,有著深入人心的魔力。我看著這個回答,被這份純粹的天真的所感動,雖然這句話似乎帶有一些懊悔。
人生有著太多的惦念與悔恨,願這一切會隨著時光而淡忘。
「順安。不邀請森鶯來這嗎?」
「要問問才知道。」
我無法給予依答案,只有森鶯可以。森鶯似乎喜歡留在燁森,要她外出是一件充滿不確定性的事情。
「我們走吧!快去問。」
泓昱跑了起來,這時我們才跟了上去。
/////
燁森綠意盎然,搖擺的光影不停地搖曳。泓昱停了下來,慢慢地走進燁森。我似乎能理解他想法,之前我在燁森出了事情,他擔心自己也會覆轍,所以決定放小動作。
「慢慢走,散步。」
姿態內縮不是泓昱的習慣,依注意到了,靠了過去。
「你怎麼了?」
「只是想對森林尊敬點罷了。」
「原來如此。」
泓昱說了實話,但不坦白。恐怖的故事大家都不喜歡聽,泓昱也明白這點,所以他巧妙迴避了這個話題。
不存在的簡訊──母親的幻覺,這些事情嚇到了我。我沒把這些真像告訴大家,因為我害怕大家為我擔憂,也懼怕大家不再陪我走入燁森。
神木很高,非常的美麗。我喜歡這棵神木,這裡藏著許多美好的回憶。我期許森鶯也可以喜歡大家,珍藏我們之間的回憶。
周圍有幾根斷掉的樹枝,數量越來越多。這個情景相當怪異,隨著我的接觸時間越長,枯斷的樹枝越多──我,不喜歡這樣的畫面,令人感到不詳。
我喜歡這裡的安寧,依也喜歡。
「哇──好棒的感覺。」
一聲驚嘆的長音,是依發自內心的歡喜。
「嘿,森鶯不出來玩的話,該怎麼辦呢?」
她繼續問了下去,我依舊堅定。
「我覺得她會出來。」
「你還是沒給我答案耶。」
好泓昱打斷依,並跟我在屁股後面追問題答案,弄得我不得清境。
我來到神木下撿起斷掉的樹枝,感到有點傷感。我不知道自己為何同情植物,這種感受來得莫名,有一股淡淡哀傷。死亡,對生命來說都是同樣的公平,是最普遍的公正結局。
他們注意到了我的舉動,跟了過來,陪我撿起樹枝。收集好的樹枝放在神木前,安靜地躺在地上。泓昱非常謹慎,動作非常細心,依也跟上了。
「我不太明白。」
「什麼。」
依的迷惑藏在口中,此時此刻才宣洩出來。我不明白她的動機,但我看出了她的猶疑。
「為什麼你對待這些樹枝這麼溫柔?就像對待人一樣。」
「我不清楚。」
死亡不代表結束,而是另一個生命的開端。我相信,不論是誰,還是植物,他們都有自己的意志。只要是生命,最終會面臨死亡。
神木附近的小樹跟小苗越長越高,非常稀奇。離這遠點地方的樹木都長不大,感覺有點奇怪,有種說不上來的違和感。
「也許,我只是希望他們也能夠這樣對待我。」
他們?是哪個他們?這不經意說出口的話,坦白了我的心聲。我居然會在意植物,這真的很奇特,實在太不可思議了。
「他們?」
泓昱猶豫了一會,面向了附近的樹木。他的表情平靜,放慢了呼吸,什麼話都沒說。
「順安。好奇怪,不是嗎?」
片刻的困惑,是發自依內心的心聲。
「怎麼說?」
「你變了。變得好細膩,好用心。」
「的確。我變了。」
我能理解依的疑惑,我確實變得太多,幾乎變成了另一個人。對於依,我也感到同樣的陌生,這種感覺很不舒服……
「順安──你對待植物跟人一樣友善。這是為什麼?」
依的質疑吸引了泓昱的雙耳,他靜靜地觀望,不想介入我與依的對話。
「你對待其他人有這樣嗎?」
我面前的人感到徬徨,依面對的人不是順安,而是另一個人。
原來,被別人要求成為自己想要的那個人是這種感覺。
自從我遇到森鶯後,我改變了很多,不論是對植物還是動物。我只是覺得,同樣是生命,都應該受到同等的對待。可是,一般人是不會有這種思維的,這真的太奇怪了。
「植物不會痛吧?」
依的暗示打醒了我,將我帶回了現實。依雙手躁動,她在躊躇,想知道那個無法觸及的答案。
植物會痛嗎?
那麼,它們會比人還痛嗎?就像我單戀依一樣地心痛──
我會關心植物究竟是敬畏森林,還是喜歡森林,我已經弄不清楚了。我啊,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完全被森鶯所居住的燁森所震懾。
「妳說得對。走吧,回去了。」
我中止了這個話題,放好樹枝後準備離開這。
「神木?」
泓昱仰望神木對面的盡頭,似乎發現了什麼東西。我們等待他,三秒後泓昱才動了起來。
「咦?」
不知不覺中,森鶯從神木的後方繞了過來。森鶯身上散發著微弱的光芒,但光芒似乎變得更黯淡了。由於事發突然,大家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對應,遲遲忘了開口。
我凝望著森鶯的表情,宛若水晶一般的瞳孔如冰晶一樣透亮,那是真正渾然天成的藝術品。
依屏息,握緊雙手注視眼前的少女。泓昱的反應有點類似依,但有一點不同,他表情振奮,眼珠充滿了光采,全程默默地看著她。
「喂?哥哥──」
泓昱靜悄悄地來到我耳旁輕聲細語。
「說吧。」
「你不怕被警察抓嗎?」
正當我準備酸泓昱時,他飛快地衝到森鶯前面跪下伸出雙手。森鶯看到後也伸出了雙手,場面弄得像在演求婚場景似的。依慢慢地靠近他們,遲遲沒有問好,似乎感到非常的好奇。
「森鶯!妳好。我叫泓昱。」
泓昱揮動雙手向森鶯不停地打招呼,這個舉動吸引了她眼睛,迫使她不停地追逐著泓昱的雙手。
「你好──泓昱。」
森鶯微微張開小巧的嘴唇,泓昱猛然流下了鼻血。
「好──可愛……喔!」
泓昱跪在草皮上露出貓眼,眼神呆板,魂魄好像飛了。
喂──你怎麼能讓口氣融入興奮、激情、悲憤、失望與無奈?你該不會吃了什麼藥,又打了針吧?
「森鶯──順安壞壞,選我!嫁給我吧。」
泓昱微蹲膝蓋,神情誠懇,就像一位遇到真命天女的純情少年。
「嫁?」
森鶯不懂,又開始問定義。這是她的習慣,我喜歡那些跟她說話的時光,令我感到相當愉快。
依輕摸泓昱的手,泓昱看到後讓出路來。依來到森鶯的正面前露出笑容,平淡的眼神藏著大海般的胸襟
「就是兩個人永遠住在一起的意思。」
依的解答引來了森鶯的注視,明明只是短暫的接觸,卻像永恆的瞬間,歷久彌新。
「一直待在一起。」
「是的。」
依溫柔地撫摸森鶯的側臉,她的慈容就像一位母親,擁有包容萬物的力量。我好像看到了以前的依,那個令我又癡又狂的依,這種激動使我胸膛滿盈希望。
「要怎麼樣才能在一起?」
森鶯的反應震懾了大家,讓他們像個停擺多年的毀損鬧鐘動也不動。
我早就習慣這樣的森鶯,但他們不是。
「妳真的好可愛。結婚就可以在一起了。」
依不厭其煩地向森鶯解析答案,她的耐心令我欽佩。泓昱來到我身旁站直,他面目嚴肅,正經的模樣讓我有點不適應。他看起來很迷惑,卻什麼都沒說。
「泓昱。你發現了什麼嗎?」
「嗯。她從來不看人的眼睛。」
沒有泓昱的觀察,我永遠都不會察覺到,經過他的指點,我才恍然大悟。過去我就覺得森鶯怪怪的,現在我終於知道是為什麼了。
森鶯的雙眸不會與人對視,眼神缺乏直接性的眼神接觸。
「你怎麼看她?」
「她沒什麼感情。」
泓昱很敏銳,他卓越的洞察力宛如一隻獵鷹。
「哥。她該不會天生這邊就有點奇怪,所以家人才把她留在這邊吧?」
泓昱的推論是合理的。萬一鄉瓊與泓昱猜測都是對的,這確實不難解釋為何森鶯喜歡待在燁森。一個不太像人的人,是沒辦法在外面社會生存的,況且森鶯還有超能力,她的事情一定會惹來麻煩。
「我不清楚。」
「我看法是──森鶯有點像自閉兒。」
泓昱的推測中肯,可惜沒有醫師會來鑑定病情。
「你呢?」
「過動兒。」
我對泓昱開玩笑,他也對我開玩笑。我們的默契莫名契合,好像有心電感應。我跟森鶯也是一樣,有時後會不知不覺就知道她想說什麼,好像我們曾是家人一般,天生就了解彼此。
依照顧森鶯的模樣很迷人,現在的她就像一位家長,擁有一種別於他人的獨特魅力。
「接下來要做什麼?」
依忽然轉過頭來,弄得我不知所措。還好,泓昱總是有奇怪的好點子。
「哈哈,還能有什麼,看看這裡多大。捉迷藏才好玩!」
「好吧。」
依繼續摸森鶯的頭,她一邊講話,一邊露出喜悅的微笑。
「森鶯,別理怪姊姊,來我這!」
泓昱硬是擠進森鶯與依的夾縫之間,但他接下來做的事情更是驚人。
「順安跟我,妳比較喜歡誰呢?」
聽到這種亂七八糟的問題差點讓我昏倒。
「順安。」
忽然,泓昱轉動了森鶯面向我。我看到了森鶯,她的面孔隨著時間逐漸出現了人性的光輝,這是我以前所看不到的東西。
「對不起,我不行了。」
泓昱一臉幸福躺入血泊,看起來好驚悚。
喂──你不是好人卡發行商嗎?怎麼這樣就不行了!
我沒有參與遊戲,找了一個藉口敷衍泓昱後,就找了一個位置坐下。我拿出小手冊記錄資訊,將我的所見所聞如實記載。
「順安,這是?」
依坐在我的身旁,並且緩緩地靠近我,弄得我一頭熱。
「這是我的觀察筆記。」
我想寫下我的猜測,例如森鶯不太像人,森鶯有超能力,神木好像有意志,但奇怪的是,我無記載這些特殊的資訊。我不想寫下來,也不想說,這意念強大到讓我放一切記錄,難過到想要立刻回家唸書。
我不能主控這種想法,好像大腦不是我的一樣,感覺非常不真實。但這種感受就好像有另一個人在嚴厲地反抗我。最終,我只能寫下一些瑣碎的日記,全部都是日常瑣事。
「其實我覺得可以完其他的遊戲,像是過家家。」
「過家家?好啊,森鶯當我們的女兒。」
「嗯,這主意確實不錯。」
我開玩笑似地說卻得到了依肯定的點頭。她嬌羞臉頰,紅通通的臉蛋就像一顆胖胖的大蘋果,整個過程還不時把弄自己的頭髮。
依晶瑩剔透的嘴唇擁有魔力,把我迷得暈頭轉向,不自覺逼近的距離讓使我出神。我頭殼過熱差點燒壞,完全管不著泓昱與森鶯捉迷藏完到哪了。
靠──別跟我說下個場景是……
「是你。順安。」
光萌沿著樹木移動,一轉身就出現在我與依的中間。好死不死,光萌忽然出現,打斷了我們間的高潮大戲。
依有點錯愕,但是我更錯愕,我簡直快要崩潰了。
「你又忽然從樹後冒出來……」
「我習慣了。」
光萌遠眺神木,看著在一旁比賽的兩人。他遠眺的目光無比深邃,看起來就像兩顆發量的鑽石。說真的,他的眼睛很漂亮。
「光萌──什麼事情?」
我跟依彼此個別拉開距離,實在好傷心。
「打擾了。順安,你帶了幾個人進來?」
光萌目光寒冷,看著有點不舒服。
「兩個人。」
「嗯。」
光萌保持沉默,這兩個人都出現在他看得到的地方,但怪異的是,他臉上毫無笑容。
「發生了什麼事情?你臉色不好。」
「好像有其他人進來了燁森。」
光萌話都說一半,我不喜歡這種意味不明的問答。
「最近燁森有出事,我們都會小心。」
「我擔心的不是你們。」
光萌的目光瞬間犀利,直到此時我才警覺到不對勁。有人來到燁森後上新聞,那一個人究竟是誰?
好怪異的感覺,這是什麼回事?好討厭這種感覺。我找起手機,胸口發悶,等到打開了未知的簡訊才雙手顫抖。
──聽說你要帶大家來燁森玩,我也想過來。
是鄉瓊。
「像在祭祀死者一樣,你埋了一個歸所。真是善良。」
光萌表露出欣慰與期待,他的態度令我睜大眼睛。光萌能理解我的想法──好神奇啊。
可惜,現在的我非常不安。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該不會那一個人是鄉瓊吧?
「嗯。你剛剛看了什麼?」
光萌的視線變得尖銳,令我不知所措,差點亂了手腳。
「沒什麼──」
「順安,妳看起來有點緊張。」
依終於忍不住開口了,一切都隱瞞不過她。
「小事情。」
依與光萌都同樣面帶疑問,她們並不相信我所說的話。即使森鶯與泓昱都靠了過來,也是如此。
「你是?」
泓昱帶著森鶯走向光萌。
「我是光萌,請多指教。」
「我是泓昱,請多指教。」
泓昱與光萌一拍即合,兩個人的頻率相當接近。泓昱開始問起光萌一些關於燁森的話題,很快光萌就被他吸引了過去。
「妳好,森鶯。」
光萌離開前,不忘向森鶯問好。
「你好……」
森鶯不夠高,必須抬高臉才能看到光萌的臉。她那雙明亮,猶如珍珠一樣的眸子,在光萌親切的面容下得到包容。
莫名的契合──同樣少有變化的面孔。氣質,似乎有一點點相像。
光萌跟森鶯都好神秘。
「順安,剛剛你簡訊看到了什麼?」
依口氣帶著一絲請求,現在的我真覺得好難受。
但願一切都是我的胡思亂想,但我卻不得不這樣去想。
「沒什麼,我只是忘了要拿書給以前的朋友。」
我雖然敷衍了過去,心臟的跳動卻怎麼樣也緩不下來。我假裝要打電話給鄉瓊,可是電話打不通,每一秒對我來說都是一場煎熬。
我規律地緩慢呼吸,但森鶯透亮的眼神卻穿透了我動搖的心房。我覺得好難受,不能說謊,森鶯沉靜的臉孔就像是一面真實之鏡,任何黑暗都逃離不了。
鄉瓊這麼好動,萬一她傷到了燁森的林木該怎麼辦……
「鄉瓊的電話打不通……她好像找來這了。」
依為我的話感到震驚,她說不出話來,思考一會後才跑去光萌那邊討論。
我驚愕不已,身體開始無法遏止顫抖,就在我恐懼之刻,森鶯溫暖的手帶給了我熱流。她眸子彷彿淨化了我內心的懼怕,希望充盈於我的雙手之間,讓我瞬間勇敢了起來。
又是這種感覺──這是森鶯的超能力嗎?治癒人心的力量……
我鼓起勇氣告訴了大家真相,忠於自己的意志去做一件對的事情。大家在燁森內呼喊鄉瓊,四處來回,所有人都待在彼此看得看的地方。
鄉瓊如果進來了燁森,就只有那條入口能走,她不太可能跑去別的地方。
「哥哥,我往右邊看一下。」
那邊的森林比較茂密,我很擔心泓昱過去會出什麼事情。我的憂心全部顯現在臉上,依看見了,光萌與森鶯也都曉得。
「沒事情的,我跟過去看看。」
依走向了泓昱,他們向我揮了手後就繼續呼喚鄉瓊。
「這不是你的錯,不要再自責了。」
光萌非常擅長安慰人,他說出來的話都擁有魔力。
「謝謝你。」
我與光萌繼續走了一段路,不知不覺中森鶯走丟了。她消失在茂密的森林內,她就像森林的一份子一樣,完全與周圍融合在一起,失去蹤跡。
「森鶯?」
我打算回頭尋找失蹤的森鶯,可是光萌搖頭阻止了我。我無法理解光萌的想法,他不慌不忙,完全不擔心森鶯,這點令我感到疑惑。
「森鶯會照顧自己,先找到鄉瓊再說吧。」
你怎麼能如此地篤定?光萌,你究竟知道什麼?
「沒問題嗎?」
「森鶯總是找得到你,況且燁森的地形比你更熟。」
「這樣說也是沒錯。」
「森鶯並不像她外表那樣脆弱。你必須相信她。」
這種強烈的信賴基礎令我驚奇,光萌與森鶯明明只見過幾次面,他對森鶯居然這麼有把握。看起來真的是我想太多了,森鶯雖然有點像幽魂,但她總是能在燁森中獨立照顧好自己。
這邊能夠聽到泓昱與依的呼喚聲,這樣的聲響帶給了我很大的安全感。我很擔心,下一秒久就再也聽不到他們的聲音。
「光。」
光萌忽然停頓,遠處的秘林流洩出一道輝煌的淺色迷彩。光萌還不及反應,我就跑了起來。有一股溫熱的動能灌入我的心房,那是來自生命泉源的力量,隱約與四周的大氣相互呼應。
我曾經在夢中感受到這能量,可是我想不起來那是什麼。
「鄉瓊!鄉瓊──」
光明射向了晴空,將可能性帶來了現實。我衝刺,不停地衝刺,忘了疲勞與痛苦,只記得珍惜的可貴。
身影劃過周遭擋路的樹叢,緊接著是熟悉的身形的與面孔。短暫的別離,是我難得與鄉瓊獨處的時光。光萌慢了許久才跟上我的腳步。他目光深遠,將希望投影在昏倒的鄉瓊身上。
「光萌,鄉瓊怎麼了?」
我從百般的絕望中驚醒,捨起難受的淚水。能夠保住朋友,是我的幸運,也是我的福氣,我不應該再去要求更多。
「她沒事情,只是睡著了」
光萌拉起鄉瓊的手腕測量脈搏,整的流程看起來十分專業。
「鄉瓊!」
光萌沒有阻止我搖晃鄉瓊,只是待在旁邊照顧我們兩人。經過了將近十次呼喊後,鄉瓊才睜開了惺忪睡眼,昏昏茫茫的她十分好玩。
「我還沒睡飽……」
「別讓人擔心,會著涼的。」
我手掌貼緊鄉瓊的額頭,隨後她忽然驚醒,顯得手忙腳亂。
「咦!」
「妳還記得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光萌依舊沒有介入我們之間的對話,保持觀察。
「我……好奇怪啊?」
鄉瓊不時恍惚,看起來很沒精神,即使她沒有任何外傷。我試圖讓鄉瓊站直,但是她渾身無力,還沒動身就跪了回去,還好光萌察覺的快,馬上就接住了她。
「哪裡奇怪了?」
「我……想不起來了。」
無形的撕心裂肺之痛劃開了我的皮膚,這種感覺非常難受。
失憶?跟依一模一樣──這不可能。
「不要打擾病人。大家集合,然後送她回家吧。」
光萌將我拉到了他面前,說話非常地輕,深怕打攪體力不支的傷者。我跟光萌來到一旁細談,在光萌確定鄉瓊沒有聽到才開口。
「鄉瓊的儀態有這麼像孩子嗎?」
光萌暗指雙腿外開坐在土上的鄉瓊,她露出微笑四處張望,這行為確實有點小孩子氣。
「她很好動,又好玩,只是在開玩笑吧?」
「我知道了。」
「順安,還有一個關於你的問題。」
「說吧。」
「為什麼你這麼喜歡來燁森?」
光萌沒有改變語氣與端莊的儀態,他態度不像在興師問罪,反而像在確定什麼。我搞不明白,我真的弄光萌弄得昏頭轉向。
「你到底想說什麼,我真的不明白。」
「順安──你沒發現你對燁森產生依賴了嗎?」
光萌的眼神宛如利劍,能夠切斷魔鬼的糾纏,他一句打碎了我的妄想。我明明害怕又敬畏燁森,卻總是吃不住教訓一再回到燁森內──我,到底在搞一些什麼?
這就好像中毒了一樣,好奇怪。
「這……原來有這事情。不,我是依照我自己的意志來到這裡的。」
依與泓昱迅速跳躍穿過樹叢,他們見到鄉瓊後靠了過去,問起事情的原由。很快,他們就表現出吃驚的模樣,顯然是被鄉瓊嚇到。
「是嗎?總之,以後你們要萬分小心。」
犀利的目光是在警告我,更是向我提出滿懷不滿的抗議。匆忙的時光,就這麼樣子過去了,隨著光萌離去的背影……